「找我麻煩啊!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我出門的時候下。」滿口的碎念在她奔回宿舍後才稍有停歇之勢。
她將懷里的包裹扔在地板上,然後拿了條毛巾擦著那頭濕發。濕發才稍微干了,她便迫不及待的拿起包裹。
「出版社寄來的。」效率還不錯嘛!才寄出那封抗議信函沒幾天就得到回應了,可見她的抗議受到出版社的重視了。「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買了那本《愛情打烊的時候》,回家她就寫了洋洋灑灑的一篇抗議信函致那本書的作者艾倪,揭穿她的陰謀,並且警告她不要以為所有的讀者都是笨蛋,隨便唬弄便想要一書成名。
打開包里,里頭有一封出版社編輯的信和兩本像是日記本之類的書。
親愛的讀者你好︰你寄來的信件我們已經收到了,關于你在信中所提的疑問,我們必須要告訴你︰這位作者已于上個月、病逝了,她的序、又所寫的一字一句都是真的。很遺憾的,她並沒能夠親眼看到自己的作品問世,而你是第一個寫信給她的讀者。這兩本日記是她寄放在出版社,要我們轉送給她的第一個讀者。很感謝你喜歡她的作品,也希望你能夠繼續支持我們出版社其他作者的作品……還有一些瑣碎的客套話,她已沒有心情再看下去,將信紙丟在一旁,她急急的拿起一本日記本。
她死了,真的死了……她被這個事實嚇了一大跳。艾倪死了,那麼她的抗議反而變成一種可笑的正義。
T呢?真有這麼一個令女人死心塌地愛到死的男人嗎?
一股難以言喻的渴望讓她急急的翻開日記的第一頁——一九九六年八月十五日——今天真的是我的幸運日,我錄取了!我可以去博群上班了,我也可以再見到迷人的總裁了。他真的好nice,又幽默又風趣,那天的面試,我一點都不緊張,因為他一直給我信心,他的微笑化解了我的緊張。面試完後,我就一直在禱告,希望我能被錄取,雖然參加面試的人實力都很強,但是為了他,我還是每天祈禱一百次。哈哈!我的禱告果然發揮效果了,我錄取了!太棒了,我今天一定會睡不著覺,我要叫他T,這樣就沒有人和我分享屬于他的秘密了。
一九九六年九月二十六日——我發現我真的愛上他了,我從來沒有對一個男人有過這種感覺,我是真的愛上他了,愛上一個人的感覺真好。
一九九六年十月五日——今天是我進入公司以來第一次參加聚餐,還是菜鳥的我已經得到不少男同事的青睞,但是他們都沒有希望了,因為我的心中已經藏了一個人,我只能和他們就抱歉了。
一九九六年十月二十二日——今天我听到了一個青天霹靂的消息——他竟然結婚了!我該怎麼辦?已經有一個女人佔有他了,我好難過喔!我要怎麼去面對他?縱使他從來就不知道有一個我這樣默默的喜歡他……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四日——好高興喔!我忍不住問了坐在我隔壁的周姐他的老婆是怎樣的一個人,結果責令人高興。他是結婚了,不過也離婚了,所以我還是能夠光明正大的喜歡他,不必再忌諱那該死的道德觀。我就是喜歡他!一九九七年四月一日——今天是愚人節,但是今天我是最幸運的人,我辛勤的工作終于有了代價,人事命令下來了,我調職做他的私人秘書,老天真是大眷顧我了!以後我可以名正言順的待在他的身邊,了解他更多的事了。
她看了幾頁,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惆悵。
由于艾倪的日記並不是一天接著一天的連貫,而是跳著寫的,因此她看得頗快,但是塞滿她心中的濃烈悲愴卻令她無法一口氣的看下去,她稍作休息,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冰開水,再做好心理建設,繼續看這個沒有結局的愛情故事。
良久,她不經意的抬起眼瞄向窗外,這才驚覺,不知何時,窗外的雨已經下得這麼大了。如果她迷信點,她會說︰這雨是艾倪的魂魄為她不完美的愛情所發出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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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緊張,也有一點興奮,方的手心微微的冒著汗。
這是她二十二年來第一次的跟蹤經驗,對像就是博群集團的總裁湯伯凱。
幸好艾倪的日記中曾經提起博群的名號,所以她也不需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尋誰是那個令艾倪死亦不能忘懷的T。她並不想向出版社打听艾倪的真實姓名,只想靠著性格中些許的冒險因子去解開艾倪與T的愛情故事。
她承認她是被迷住了,被艾倪的日記所敘述的種種情事。是暗戀,是痴戀,或是不倫之戀?也許是一種怎樣也說不出口的愛戀,總之,她的好奇被活生生的挑起,急著想一窺這也許可歌可泣、也許可笑可悲的愛情故事。
她跟蹤湯伯凱三天了。別問她是如何知道這個,就是湯伯凱,只要是住在台灣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都一定認識湯伯凱這個名字、這張臉,尤其是女人,衣櫃里如果沒有湯伯凱設計、博群出品的「絕代」系列的內衣內褲,那可真是枉費身為女人了。
而湯伯凱本人更是媒體追逐的對象,商人的市儈氣息完全在他的身上找不到,相反的,他高大挺拔的身材、俊秀的外表,以及充滿活力的熱情,使得他成為社交圈閃亮的一顆星,也是許多女人心目中的最佳夫婿。
「這麼了解女人的男人,看不出來是會傷女人心的人。」看到旁邊有人經過,她拉下墨鏡掩人耳目。
這楝大樓就是他居住的地方。她抬頭望著這棟二十層樓高的大樓,心里直犯嘀咕︰到底他是住在哪一層樓啊?
不說別的,那看起來頗盡忠職守的警衛會不會讓她進去才是個大問題!
她可真無聊,米蟲生活過太久了,難免嫌安逸,非得找個差事來玩玩,玩到現在,只讓她更進一步的認識湯伯凱這個人,僅此而已,她連這棟警衛森嚴的大樓都進不去。
「不知道艾倪有沒有去過他家。」說完,她自己倒笑了起來。「她是他的私人秘書,怎麼可能沒有去過他家呢!」
她該用什麼方法才能進去「參觀」一下他家呢?
直搗黃龍吧!
最直接也是最有績效的方法——進去,問警衛,然後光明正大的晃過他家,說聲哈,然後拜拜走人。
太簡單了,太完美了,太……不可能成功了。
她的氣勢整個都弱了下來。
「哪有我想得這麼簡單呢!」她又望了大樓一眼,頹然的靠在牆壁。
就算進得了大門,她也未必見得到湯伯凱本人。他如果那麼容易就見得到,那麼那些八卦雜志的狗仔隊還需要想盡辦法去挖他的風流韻事嗎!
「小姐,你是不是要進來?」
一個操著台灣國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她抬頭。「你是……」
「我是這棟大樓的管理員,我看你一個人在外面站了老半天了,你是不是不敢進來?湯先生的人其實很好,你不必怕他。」管理員解釋。
「湯先生?」不會和她想的是同一個人吧!
「湯伯凱湯先生啊!你已經超過時間了,他打電話下來問過好幾次了。」
「他知道我要來!」她行跡敗露了嗎?
「當然,不然他干什麼要我在這里留意啊。」
「可是我……」她指指自己的鼻子。「他知道我來干什麼的嗎?」她是要來看看他到底有何魅力能讓一個女人迷到至死不渝,而且她只打算偷偷的、遠遠的看,她可沒有計劃在不到五十公分的近距離內看他的臉、嗅他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