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你還沒吃飯嗎?」她訝異地看著托盤上的牛女乃、蘇打餅干和三明治。
「這是給你準備的。」他倒了一杯牛女乃遞給她。
她則一臉傻樣的望著他。
他拍拍她。
「孕婦不是很容易肚子餓,你一邊吃我們一邊討論吧。」
討論,對,她是來借錢的,她要蓋「愛情海岸」,她再傻下去,只怕天黑她也借不到錢。
「我可以借多少錢?」
「隨你高興。」他聳聳肩。
「什麼時候還?」
「這個有關于技術上的問題,還有待仔細推敲。」他當然是有私心的,’一方面他不希望債務會壓垮她,他知道她有多好勝,一方面他又希望他可以控制與她見面的時間,因此時間還是得由他訂。
她看看他,大概也猜得出他的企圖。
「那麼……如果我還不出錢,你想要什麼抵押品?」她小心地問,如果他說他要她,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奔進他懷里。
但是他說的並不是如她所想的。
「我想……」
眼光逐漸落在她的肚子上,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搶了話。
「你別想,我不會拿孩子當抵押品!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眼,一直打我孩子的主意!告訴你,你別想,永遠都別想!」她氣極了,聲音也大了起來。她一氣,手里的牛女乃又往他的臉潑去。
又來這一招!他謹記上回的教訓,身手利落地閃過潑過來的牛女乃。
「你在做什麼,不要無理取鬧。」他想捉住她又怕弄傷她。
「我現在不鬧,難道等到你把我的孩子搶走,我鬧給誰看啊!」她好難過,氣自己差點被他剛才的溫柔蒙騙,他只要孩子啊!才不是真正想管她。
「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何必搶,除非……」他腦中閃過李為的話。
「除非什麼!」
「除非你想帶著我的孩子去嫁給別人。」
「你血口噴人,我要嫁給誰去啊!」真好笑,她要嫁人也要他來告訴她。
「屈亦威啊!」難道還有別的男人?
听到屈亦威的名字,她是又驚訝又難過,他怎麼會以為她要嫁給屈亦威呢!
「是啊是啊!更稱了你的心,我就是要嫁給他,記得來喝喜酒啊,我會放帖子給你的。」她大聲地嚷。
她的聲音大也比不了他的聲音,他石破天驚的一吼︰「你誰也不許嫁,屈亦威更不準!」
「為什麼!你憑什麼!」
憑、憑「我愛你」,夠不夠有份量!
他還是只敢在心里說這三個字,始終發不了音。
「憑什麼,你說啊!」
她快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了。如果他再不說些好听的讓她听听,她就算大著肚子也要把這里掀過一遍。
他的胸膛起伏著,久久,他才大聲的吼︰「就憑我高興。」
一句話就激得她想捶死他了,但這里是他的地盤,他人多勢眾,情勢對她大大不利。好漢不吃眼前虧,好女不吞眼前鱉,她先走就是,懶得理他,她還得注意胎教呢!
她抿抿嘴,模模肚子,往門口的方向移動。
「你去哪里?」難不成她真要去嫁屈亦威!
「你管不著。」她踐踐地說。
「你不借錢了?」
「不借了!」看你奈我何。
他奔到她前頭,將開了一半的門重新關上。
「讓我出去。」她瞪著他。
他忽然低下頭狠狠地吻著她,豪奪掠取的吻在四片唇相接合的時候慢慢變得柔情輕緩,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腰,擔心她的身體會不會承受不住。他吻得很輕很柔,怕傷了她似的,他的吻一點狠勁也沒有,很有一點的憐情味。
「這樣能讓你改變心意了嗎?」他放開她,趁她還意識迷離的時候問道。
「我……」還沒回答,一陣刺痛痙攣突然襲中了下月復部。她眉頭一皺,急著想攀著什麼,她伸手一撈,踫到的只有他的肩膀。
她努力的調整呼吸,臉色卻開始變白。
「沅沅,你怎麼了!」
如果她的月復部沒有疼得這麼厲害,她會听到這是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一陣疼痛過去,她的急促呼吸稍稍變緩。才平靜一下子,第二波的疼痛又席卷了她,她這次可不客氣地叫了出來,兩手往上方伸再往下一捉,捉住了他的頭發。
她捉住他的頭發甩動,一邊深呼吸︰「我可以的,慢慢來,不要緊張。」
「你到底怎麼了!」被揪住頭發,他也不敢吭聲。
「我要生了。」她在呼吸的空間回答了他。
他傻眼。「你要生了,現在?」
「預產期還沒到,我想寶寶大概是被你的吼叫聲給嚇得提早要出來了。」
「不準摘花樣,否則我會再把你踢回到閻羅王那里去。」他低吼。
她想了一下,才弄懂他是對著她的肚子說的。她很想笑,不過現在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黑社會的方法沒有用啦!」
「那我現在要做什麼!」他終于大吼了。
「打電話叫救護車、送我去醫院,不然我就自己開車去。」她命令道。不然這個笨男人只會大吼大叫,她痛死了,孩子也生不出來。
他們的叫聲終于引來辦公室外的其他人,一陣手忙腳亂後,將兩個人一塊送到醫院去。
第九章
一樣是女人的叫聲,听在安祖烈的耳里卻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女人在床上的叫聲,不論是真的還是討好的,惟一的目的就在引起他的注意,而那些叫聲從來沒有能夠在他的腦海逗留超過他完事下床後五秒鐘。
而他此刻耳朵里不斷接收到的叫聲,他大概一輩子也忘不掉。
「她到底要生多久才生得出來啊!」他目光顯得呆滯,注意的目標始終在門後的產房。
「不一定,有的人生三天也生不出來。」接到消息趕到醫院的朱亞麗也一起守在產房外。
長長的走廊上都是苗沅沅的詛咒聲。
「都是你的錯啦!安祖烈,我恨死你了,你最好給我滾回美國去,我不要再見到你了……」
他的臉色忽青忽白。那些話實在令他不太好受,醫院里的空氣也令他不太舒暢,他要一個寬敞的空間來舒緩他的情緒。
非常需要!
他往大門的方向走,腳步一步邁著一步。
「烈哥!」李為在他身後叫道。
「我去透透氣。」他走出醫院門口來到停車場,掏出煙包。
抽出一支煙,卻發現他的手指在顫抖,而且非常的嚴重。
活了三十三個年頭,他從來不知道「害怕」的滋味,今天讓他嘗到了,竟是如此的令他難忘。
也許待會就會有一個與他極相似的娃兒誕生,這種感覺是很奇妙的,而這種奇妙的感覺卻是來自一個女人的努力奮斗,他卻只能守在外頭像個白痴似的守候。
他慶幸,即將有個有他一半血緣的娃兒要誕生;他慶幸,有個女人肯為他做這樣的犧牲。他也慶幸,她剛才喊出來的名字,不是屈亦威、不是別的男人,是他,安祖烈。
抽著煙,顫抖的手還不曾停止。太陽不烈,他卻被曬得昏昏沉沉。
「烈哥。」李為急忙走出來,在停車場找到他。
「生了嗎?」
「生了,是個漂亮的女娃兒,哭聲非常宏亮,精力充沛,母女均安。」
「和她媽一個樣子。」他抖著手將煙放進嘴里。
「烈哥不進去看看她?」
「不了,時候未到。」他吐出煙圈,同時也吐出了一口郁悶的氣。
※※※※※※※※※※※※※※※※※※※※※※※
說實在話,從一個自由自在的單身女郎升格到有個三個月大小女娃的媽咪,苗沅沅發現其實她的改變並不大。也許是因為小娃兒乖巧得不像個甫出生九十天的小嬰兒,省去了她許多當媽後該煩心的困擾。女兒惟一不和她對盤的就是她似乎不愛賴在她的懷里,寧願睡在嬰兒車里也不太愛讓她抱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