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還沒踏進大門,排斥心理又來了,思鴒開始緊張的抓緊劉慶的手臂,其用力的程度連指關節都泛白了。
「慶。」她停下腳步,抬頭哀求般的看著劉慶。
「什麼?」劉慶立刻停下腳步,反正晚一秒進去他也無所謂。
「我們兩個都這麼討厭醫院,將來要是有一個住院了,怎麼辦?難道要請陌生人來看護嗎?」
這對寶貝夫妻,大概也只有真的生了病,才會想到這個問題吧!
「那就不要生病好了,反正又死不了,在家休養就行了。」劉慶理所當然的回答。
「如果真要急救,還能待在家里嗎?」這是很現實的問題,也許她很快會遇上。
「開完刀就回家唆!器材能有多貴?頂多我買一套在家里便是了,醫生也可以出診啊!」劉慶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方法。
必要時,他可以請人打探各方名醫的電話,若有需要就可以請醫生到家里出診,不用再上討厭的醫院。
劉慶還在洋洋得意,思鴒就沒了他一桶冷水,「你老是愛搬家,哪有辦法買器材?到時候還不是全部丟掉。」惡!迎面而來的又是那股刺鼻的消毒藥水味,真希望能暫時停止呼吸。
「這些等踫上了再說吧!」劉慶鴕鳥心態的不去想它。
「這樣吧!慶,我們約定,如果我發生了任何需要住院急救的狀況、你就簽署不急救同意書,以免我死在最討厭的醫院里。」
劉慶深深的看著她,努力的安撫她的緊張。「放心吧!思鴒,如果需要做人工受孕,也只是簡單的小手術而已,你會很安全的。」
劉慶一直以為思鴒只是因為不孕才緊張,反正挨針的是她,他當然一副勇敢的男子漢模樣,要是他自己踫上了,不第一個逃跑才怪。
思鴒嘆口氣,不了。一切還是讓醫生來說明吧!
熬產科的等候椅上滿滿的都是人,而且都是些大月復便便的孕婦。
奇怪,這年頭不是說越來越多人不肯生孩子了嗎?政府還大力在宣導國人增產報國呢!怎麼這下子放眼望去全是大肚婆?
等了半個鐘頭還沒輪到她,這時何田所說的蔡董來了,劉慶請他出去外面談,思鴒則去了趟洗手間,兩人約好輪到她時再打行動電話通知他。
在洗手間里,思鴒踫到一位濃妝艷抹的婦人,她戴著深褐色的太陽眼鏡,穿著束腰皮風衣,一臉神氣的攬鏡自照,好像地球是以她為軸心在轉,全世界都該以服務她為目的似的。
鱉異的是,思鴒對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總覺得自己應該是認識她的,于是多看了她一眼。
洗完手,正想往外走時,這婦人卻叫住她——
「小姐,能不能幫我看看外面走道上有沒有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麻煩你了。」婦人揮揮手,要她快去,回頭又繼續照鏡子。
怎麼?有人用這種態度麻煩陌生人的嗎?
思鴒挑挑眉,不以為然的向外看了一眼,才說︰「沒有。」便往外走去,不再理會婦人。
回到候診區後不久,遠處開始有些小騷動,有些人開始探頭探腦的左右張望。思鴒看看燈號,竟還有五、六個才輪到她,這下非要再等半個鐘頭不可了!
空氣很差,消毒藥水味還是不散,思鴒實在等不下去,于是想出去透透氣。
走到門口時,在洗手間踫到的那位婦人也在,她指尖夾著一根煙,剛才口中那位鬼鬼祟祟的男人則不停的吞雲吐霧,好像在等候著什麼人。
那男子約和慶同一個年紀,應是比那婦人年輕。
思鴒打了通電話問劉慶在哪里,此時,騷動的程度變大了,許多病患由里面往外沖,隨即,思鴒聞到一股比消毒藥水更臭更刺鼻的味道,像是腐臭的雞蛋味。
一不小心,思鴒被倉皇逃竄的群眾撞到,手中的袖珍型手機不翼而飛。她想蹲下來尋找,但怎麼也擋不住魚貫沖出的人潮,漸漸地她被推擠到後方去。
隨著人群後飄出來的是淡黃色的煙霧,正時才逃出來的,全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咳著出來。
最後面出來一批人,他們全是醫院的高層,醫生袍也來不及月兌掉,就像趕鴨子似的跑出來呼吸新鮮空氣。
這些人還忙著擦眼淚清喉嚨時,剛才那位鬼鬼祟祟的男人趁機搶上前,揪住其中一位醫生的領口,露出一個猙獰的笑,「你可出來了,不用這招你還不肯出來于了!」
醫生反握住他的手,辛苦的掙扎著。「你干什麼?你這是觸犯了公共危險罪,你知道嗎?」
「公共危險?有什麼危險?硫磺加硫酸又毒不死人!你醫死人才可惡!」鬼鬼祟祟的男人張牙舞爪的說著,滿臉的胡碴隨著他的表情來回蠕動。
醫生眼神飄忽不定的望來望去,做賊心虛的道︰「哪家醫院不死人?是他們自己命短,怪不得我!」
旁邊另一個穿醫生袍的醫生看情形不對,連忙過來關切,「院長,他們是誰?要不要我報警?」
原來這位醫生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他安撫的道︰「沒事,我能處理。」
這時那名濃妝艷抹的婦人也上前,她假惺惺的撫著院長的手,「進璋,你也別怪正順把事情鬧大了,是你自己避不見面,我們才會出此下策的。」
「你這樣貪得無厭,我再多錢也不夠你花!」院長連進璋瞪她一眼,氣呼呼的說。
「喲!誰叫你嫌我人老珠黃了,又另結新歡。你要是繼續當我的好老公,我也會繼續當你的好老婆,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是啊!有眼無珠的老頭子,」叫正順的鬼祟男子兒叫著。「媚紅還媚的很,你真是不識貨,我每天都像生活在里一樣,嘿嘿!」
另一頭的思鴒這時候剛好看見她的手機掉在他們腳邊,只好撥開人群努力往前擠。她剛才還在和慶通電話,突然斷線,這下慶不知有多擔心。
當思鴒撿回手機,抬起頭來,正好瞄見院長的衣領間有條子露出來,鏈墜上有個特殊的圖案,勾起思鴒記憶最深處的恐懼——
那六角星的圖案,中央奇怪的神像——天啊!消毒藥水味,奇怪的鏈墜,她的頭開始昏了!
思鴒直覺的往連進璋的右手手指看去,他的右手拇指上有一個丑陋的疤痕,這些她都見過!她見過!
四周怎麼變暗了?空氣怎麼變稀薄了?吵雜的人聲怎麼變成耳欲聾的雷聲了——不要!我不要想起來啊!慶!你在哪里!快來救我!
連進璋基于醫生的本能,看見思鴒臉色白,渾身顫抖,呼吸不順暢,急于擺月兌兩名圖謀不軌的人的他立刻假意欺前關心的問︰「小姐,你沒事吧?你好像……」
連進璋還沒有機會說完他的台詞,思鴒已經開始尖叫著退後——
「不要!不要打我!我會很乖!我絕不會說!」她瘋狂的搖著頭,尖叫連連的抱著頭縮在地上。
連進璋楞在當場,一時也不知怎麼辦。倒是旁邊兩個人看得津津有味。
「媚紅,你看,這個漂亮妞好像知道什麼。」康正順有些得意。
「我在這里你還敢看別的漂亮女人!你活得不耐煩了嗎?」汪媚紅當眾給康正順一耳刮子,一點情面也不留。
「對不起!「康正順邊撫著刺痛的臉頰邊道歉。
「把這個女人一起帶走!進璋,你不反對我們進你的辦公室談吧?」汪媚紅回頭詢問連璋,說詢問還不如說威脅,她的姿態擺得比任何人都高。
連進璋沒多說什麼,三個人就拉著已經神智不清的思鴒再度向到院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