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命運的一天,莫靜蕾邂逅了雷昱野。
那天,她沒想辦法跟他要聯絡方式,反正知道他是雷文,她竊喜地想,可以借由當他的听眾跟他有所牽連,多幸運哪。不去接近對方,保持美好距離,就可以平心靜氣,不計較得失成敗。嗯,這就對了,她什麼都想好了,就是沒想到……他的節目,太動听了。
她的耳朵收听他,她的心欣賞他,慢慢地,沒他節目的日子,听不到他,變得難熬,有他節目的日子,听得到他,卻又空虛。所幸還有梁總這道橋梁。自那次在研習會上結識,他們借電郵保持聯系,熟稔些後,偶爾也會通電話,讓她有機會刺探他的消息。
當他的節目勇奪廣播金鐘獎,她歡喜,更多的卻是莫名失落。渴望逐日滋長,原本的消極了開始多了些如果︰如果可以對他說聲恭喜就好了;細果除了耳朵以外,眼楮也能常看到他就好了;如果……可以認識他就好了。那樣的話,就算是……可能被他討厭,也沒關系了。
「才、怪、喲。」這話要給莫郁芯听到,肯定會哼聲吐槽一句。
怎麼可能沒關系嘛,當然有關系,超有關系;所以跟他成為同事又果真被討厭以後,她泄氣消沉,下班回家常悶悶不樂,外婆都曾擔心探問︰「蕾蕾啊,有什麼問題,別忘了外婆可以幫忙喔。」外婆不知道,那次她出事送醫,在某種意義上就幫了大忙。
就是那天在醫院發生的事,深深撼動了莫靜蕾。那次他在捷運上伸出援手,是對一個陌生人;這次對她伸出援手,卻是對一個討厭的人啊。
這男人,怎麼會那麼好!太好了,比她想像中還要更好更好。
她霍然醒悟,自己絕不可以錯過他,否則定會抱憾終生。她只要……能跟他做朋友,就夠了。對,以前一定是因為老心存貪念,才會不得善果;她從而立志,不抱非分之想,想必就能表達得比較好。
于是,她鼓起勇氣開始努力示好,一開始雖然非常笨拙生硬,幸好漸入佳境,似乎有慢慢將自己的誠意傳達給了他。
總而言之,無論如何,她絕對、一定、死都要跟他當成朋友。
「你是說,你那時拼命要跟我交朋友,是因為……因為……」薄唇張合無語,耳中所聞太匪夷所思,腦袋難以融會貫通。
「因為你是個見義勇為、施恩不望報的奇男子。」啪嘰!腦袋里的思考回路斷裂,雷昱野短路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故事?他霹靂混亂,尤其听她娓妮道來,語帶仰慕,讓他開始錯覺自己是個王子,而且還是個自戀王子,才會幻想眼前這明明是自己追來的女朋友,其實對他暗戀已久。
「你是說,你的撲克臉不是天生的,而是因為害羞?」他瞪眼又問。
「還有緊張。」
「那你以前動不動就……」
「哦」我一一這兩字沒說完,因為他突然想到,這問題他早已問過,她的回答至今讓他印象深刻。
「那是一種辭窮的表現。請體諒我是個木訥的人。」當時他哈哈大笑,現在他一一瞠目結舌。總是、總是,她總是突然語出驚人,驚到他心髒快麻痹,腦袋快栓塞!
抬眸與她視線相觸,他定定凝望,想著她那些很玄的話,如在夢中,不禁伸手輕捧住她的臉。「你說……你是因為我,才到我們電台來的?」黑眸里透出困惑。「但是,我完全不記得你。」
「我記得你。」一句簡單的話,令他陷入更深的迷惘中。
她遇見一個非常特別的人,讓她情不自禁打破這個守則。
那真是不可思議,她第一次這麼感情用事。
她就一直忘不了他……忘不了他……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這比和尚……不,是比太監娶妻生子還要玄。
不能怪雷昱野難置信,那麼一往情深的故事,怎會投射在他身上?他可是個從小到大跟戀愛絕緣、想告白還曾把人嚇哭的家伙咧。
「莫靜蕾。」
「……那你用心打扮去上班,跟改戴隱形眼鏡,也是因為我?」螓首倏抬,眼里有被揭破用心的微窘。「呃……嗯。」震撼太大,他有點茫然,心念雜亂,電光石火間,霍然醒悟。「那次你在餐廳撞見我相親,立刻轉過身去,也是因為這樣?」螓首又垂,聲音有點含糊︰「那天我穿得很邋遢……」邋遢?他怎麼沒印象?還有,他只參加過一次研習會,卻對她沒絲毫印象。他在捷運上抓過,但連對被害人都沒印象了,何況是旁人。
「我記得你。」她卻用仿佛很是擇善固執的語氣這麼說。
像是每天回家的路上,某個從未留心的街角,竟有一叢花默默為他盛開許久;乍然領悟那份美麗的執著,他痴傻,甚至有點無措。
他哪有那麼好?老對她凶巴巴,連她喜歡他,都沒看出來……「莫靜蕾……」月兌口而出,從沒這樣充滿感情地咀嚼一個名字。
般了半天,他居然到現在才真正了解她。她才不是什麼外星人,她害羞又純情,也會渴望戀愛,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女人。
她妹妹該死的對極了,而他該死的蠢斃了。
「我……」這時,莫靜蕾說話了,但說一個字就中斷。「……等下下。」走到梳妝台前,打開抽屜,取出一樣東西,用力嗅了一下。
「你在……」疑惑還沒問完,認出她手上的東西、綠油精?
「我要說的是……」頓了頓,又拿起綠油精,像在嗅什麼醉人花香似的深一一深——吸一口。「我……喜歡你,很久了。」終于戰勝害羞,成功說出。講了那麼長的故事,這才是她真正要講的重點。
噗通!心跳聲震耳欲聾。「……借我聞一下。」他恍惚地拿過綠油精一一唔,這玩意兒原來這麼刺激,差點激出他的男兒淚。他清醒了,從腦門清醒到腳底板,意識到這听似不可思議的一切,都是真實。
心頭震蕩,爆炸般的感動,如億萬伏特電力啪茲啪茲在四肢百骸流竄,真是……極樂呀!狂喜咧!骨酥肉麻,神魂顛倒,心融得一場糊涂。她已這般表明心跡,不有所回報怎麼說得過去?
「我也……咳……這個,很喜歡你。」可喜可賀,終于啊,交往至今,雙方都能順利說出這句話。
然後,等他回過神時,已將佳人帶入懷中,對準那張水女敕紅唇,火熱熱地親下去一一仿佛再沒有比這更該做的事了。
有如被開了天眼,眼中所見的這個女人,變得真可愛,太可愛了。
可惡,干嘛這麼可愛?撲克臉看來也嬌羞無限,她目光如水霧氤氳,可謂媚眼如絲,在他眼中化身為舉世無雙的性感女神。
他熱烈地吻她、吻她、再吻她……有如一種本能。這前所未有的感受是什麼?內心的情感如漲潮,快滿出來。喔,那也沒關系,就滿出來吧,就這麼歡騰地將他們包圍。各種感受在心頭沖撞,沒辦法太溫柔,想要愉悅嘆息,又想興奮大叫,想要將她揉入體內,時刻擁有。
喜歡她,真喜歡她!胸口發燙,溫香軟玉在懷,女性淡柔的馨香變得刺激,澎湃的心潮化為原始的沖動,以指尖出航探險,血脈債張,細胞叫囂,海浪滔滔我不怕,車穩舵兒往前劃——「等一下……」直到耳邊傳來一句話,勒住月兌韁的神魂。是沒有準備的莫靜蕾快被他爆發的熱情燒融,太緊張,月兌口喊暫停。
雷昱野回魂大驚。喂!他剛剛想干嘛?在這撲倒她?他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