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沒錯……噫啊?!」陶菲菲張大眼瞪她。這位小姐幫的什麼倒忙啊!怕回頭會見到高悟森嘲笑的眼神,她僵直佇立,以重度語氣強調︰「你說錯了吧?我是說桃花運——桃花運耶!」
「……我買的是桃子口味的飲料。」
轉成這樣也于事無補好不好!她重重坐回椅上,雙手揪著劉海尖喊︰「算了,吃蛋糕啦!」夾在這兩人之間會讓自己活活因內傷而死!
待孟蘊真告辭離開後,她因心情郁悶,一個人不知不覺間吃了將近四分之一個蛋糕,才因味蕾負荷不了而作罷,開始灌茶。
而身旁那位先生則又開始進入無我境界,看樣子全然沒注意到女友心情不佳,當然更不會主動出言哄她開心。
真是討厭的呆木頭……他怎麼就不能體貼點呢?她低著頭,氣悶地又推推他。
他這才再次抬頭望她。
「你看太久了,對眼楮不好,休息一下啦。」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沒有反對,合上資料,摘下眼鏡揉按鼻粱附近,讓眼楮放松。
她手指在面前雜志封面上無意識地輕戳,有點氣鼓鼓地說︰「你說話。」哼,這次不要再當負責找話題的那個。
「……你在生氣?」
她瞪他。「對。」終于看出來了喔。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因為……」她扭捏好久,才吐出一句︰「因為我生氣這麼久你才發現。」結果還是沒說自己到底為什麼生氣。
其實是因為他最近在忙他團里慣例性每年上演的短劇,較難抽出時間跟她培養感情,就算約他來家里,他大概也都像現在這樣不忘工作,毫無情趣可言。雖然她可以理解,有時卻還是忍不住有點哀怨在心。
「對不起。」
她低聲咕噥︰「對不起有什麼意義,一點實質效用都沒有,至少說幾句甜言蜜語之類的嘛……」
他隱隱察覺自己大概使她感到被冷落,不想她為此不開心,又不知道甜言蜜語是什麼東西,那該怎麼做才能消除這樣的狀況?他想了又想。
唯一能確定曾使她呈現快樂反應的,似乎只有上次的那個吻。
他注視她片刻,思考一會兒︰心忖自己或許可以……
于是,下一秒,他站起身,上身越過桌面,傾身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她的表情先是驚愕,隨即被不容錯辨的欣喜取代。
試驗成功。
他感到松了口氣,微微揚唇,因為自己似乎慢慢抓得住擔任男朋友的訣竅了。
她柔軟的唇上,有巧克力的味道。
這念頭使胸中笑意更深,原意是想安慰人,想不到自己也享受到了。
「這樣好嗎?」他問。
她微感嬌羞,低頭露笑。「好啊……當然好。」而且是太好了!
哇,他主動親她呢!低落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她快樂得飄飄然,雀躍得坐不住,站起身來笑咪咪地說︰「嘿嘿,今晚我做好料給你吃吧!」
自從得知他的習慣竟是煮一大餐連續吃好幾天,她就不再擔心自己煮的菜會不合他喜好,因為她相信在那種粗糙吃法的磨練之下,只要是不同花樣又熱騰騰的新鮮菜色,應該都能博得他的好胃口。
「對了,忘了問你,除了紅蘿卜,你還有什麼不吃的?」她走到放電話的茶幾邊,拿起一旁的便條紙準備記錄。
他凝望她慎重其事的模樣︰心中有種溫柔的怦動。「不用顧忌我。」
答非所問。她瞪他一眼。「我偏要。」
「只有紅蘿卜。」
「真的?」她有點不信。「青椒呢?菠菜呢?」都是小孩子會挑的食物。
「真的只有紅蘿卜。」
「是嗎?」她歪頭瞧他,難免有點好奇。「為什麼獨獨不吃紅蘿卜啊?」
他沉默幾秒,答道︰「我六歲時曾被獨留家中將近半個月,冰箱里只剩紅蘿卜。」
「……啊?」她整個人呆住。六歲?獨留家中半個月?他爸媽呢?一連串不可思議的問題自心底冒出,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的家庭和身世一無所知。
究竟是怎樣的成長背景造就了他這樣的個性?她想破了頭,卻還是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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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高悟森父親的朋友都認為他是個特別且頗具傳奇性的人。
他熱誠率直又浪漫成性,跟他妻子因為看了同一出舞台劇而相識,兩人同樣熱中于戲劇,彼此情投意合,沒多久就閃電結婚,婚後第三年生下獨子,但在兒子五歲時妻子就不幸因急病餅世。
餅了幾年,他始終走不出喪妻之痛。像是要找出生存的價值,致使他對戲劇的著迷程度更瘋狂,有時一不小心就忘記家里還有個兒子。直到兒子上小學三年級那年,不知是不是因為家里藏有很多劇本且耳濡目染的關系,他偶然間發現兒子有創作戲劇的天賦,又驚又喜,從此將人生希望全寄托在兒子身上。
當時他最愛驕傲地跟人說︰「以後我要自己開個劇團,演我兒子寫的劇本。」
為了讓兒子有豐富的人生經驗,他常藉工作之便帶他四處走,有一年還住在山里接觸大自然,父子倆每天都得花好幾小時通車。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幾年,兒子終于受不了了,開口抗議,他們才不再像游牧民族,有時早上在台北,晚上不知在台灣的哪里,睡覺的地方也很少在同一地方。
後來,他無意間結識了一個跟他一樣狂熱的人,兩人越談越投契,簡直是相見恨晚,很快便決定合資創辦一個劇團。他一口氣把這幾年來的積蓄全拿出來,不夠的到處去借,什麼都辦妥了就等開張,對方卻卷款跑了。
那一年,他兒子——也就是高悟森,正就讀國三。
「糟糕耶,那個人好像跑了……而且連錢也帶跑了,怎麼辦?」高悟森還記得听到這番話的當時,自己正在寫數學習題,且正好是個答案「無解」的題目。
不知是幸或不幸,對于這樣一個精于制造波瀾的爸爸,他漸漸學會無動于衷。
在記憶片段里,他似乎不曾怨恨過爸爸,即使自己曾遭他忽視許久。
因為那段日子,爸爸總在夜里看著媽媽的照片看到失神、看到流淚,眼中什麼也容不下,就算面對鏡子,恐怕也看不到他自己。
為了償還那一大債,他沒升高中,自願休學一年,在爸爸認識的一個劇團行政總監兼編劇身邊當專職的私人助理。父子倆過了好長一段苦哈哈的窮日子,後來他一路半工半讀直到上了大學,家境才逐漸好轉。
他讀大學的最後一年,爸爸租了間小房子,在門口掛上「悟森工坊」的招牌,拍拍他的肩,笑咪咪地說︰「兒子唷,這就是我們的新起點。」
這就是「悟森工坊」和高悟森的故事。
而僅從王叔口中得知片面資訊,這戲劇化的人生已足夠使陶菲菲驚愕得嘴巴久久合不起來。「這些……全都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可是從高老大學時代就認識他的老友,可說是看著高少從小長大的,在高老失心瘋的那段日子還曾照顧過他呢。你還想知道什麼,盡避問!」話中的「高老」指的是高父。
「他……他……」想問的不少,但都不知讓怎麼出口,最後問出的是沒啥意義的一個︰「他真的在山上住餅?」
「是啊。」王叔悠閑地喝一口茶。「有一次高少還被毒蛇咬傷,差點送命……那時他幾歲?唔,好像才十一歲還是十二歲?」
她目瞪口呆,發不出聲音。年紀輕輕就在鬼門關前走過一趟,這種人生經驗不叫豐富,該叫悲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