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語不發地瞅著他。
「要表達感謝的話,就陪我吃個飯吧!我肚子很餓了,已經在咕嚕叫了,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他愈來愈覺得自己像耍賴的小孩了。
她會因此瞧不起他嗎?或者將之視為一次無聊的搭訕?
他自嘲地尋思,準備接受她高傲的拒絕,不料她卻是柔聲揚嗓——
「你喜歡吃日本料理嗎?」
第3章(1)
她帶他來到一間歷史悠久的日本料理店,店內裝潢古樸,頗有日式禪風,吃的是精致的懷石菜色,食材都是從北海道空運進口,十分新鮮,師傅的手藝也不俗,每樣菜色精致可口。
丙然是大小姐品味。
斑晉風啜著溫熱的清酒,端詳著坐在對面的荊善雅。她為何答應他的邀約?莫非她的矜持端莊果然只是假象,其實也跟別的女人一樣,被他的魅力所惑?
論身份,她已是某個男人的未婚妻,卻輕易答應一個陌生男子的邀約,還陪著一起喝酒,這是一個教養良好的大家閨秀該做的事嗎?
不知怎地,高晉風感到的不是得意,竟有幾分莫名的失望。
太輕易到手的女人,他一向不屑,而這個游戲才剛開始,他並不想那麼快就分出勝負。
那太無趣了。
「你常來這里吃飯嗎?」他放下酒杯,笑問。
「嗯,有時候會來。」
「跟誰?」她的男人嗎?還是姐妹淘?
「我小扮很喜歡這家餐廳的料理。」她的答案出乎他意料。
「你小扮?」
「他喜歡這里的螃蟹還有海膽蓋飯。」
所以她是跟哥哥一起來用餐?他注視她。「你有幾個哥哥?」
「兩個。」
「你們兄妹感情很好?」
「嗯。」
「我也一樣,我跟我哥感情也很好,不過他不喜歡吃日本料理,他不能吃生魚片。」
「為什麼?」
「因為他會消化不良。」他淘氣地眨眨眼。「我常笑他是王子的腸胃,很嬌弱的,跟我這種什麼都能吃的賤民可不一樣。」
她凝睇他兩秒。「你都這樣自嘲嗎?」
「什麼?」他愣了愣。
「哥哥是王子,你卻是賤民。」她輕聲低語,端起酒杯,淺淺地啜著。
他面色微變。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看出了什麼?
「Wendell這個名字的意思是流浪著。」她又補充一句。
所以呢?
斑晉風端起酒杯,手指握得很緊,將杯中物一飲而盡,又倒一杯,同樣一口喝干。
溫順中微蘊辛辣的酒精入喉,灼燒他食道,卻暖不了他的胃。
她的意思是他取這英文名字有自我放逐的意味嗎?不錯,這些年來他是在外頭流浪,可是……
「這個很好喝。」她也不知是否看出他的動搖,主動轉開話題,為他舀了碗魚頭熬煮的熱湯。
他瞪著她擱在他面前的湯碗,胸臆有股奇異的焦躁起伏。
她干麼對他這麼溫柔?他本以為她冷冷的,像是什麼都不在意,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
原來,她也懂得在男人面前裝賢慧,懂得怎麼樣討男人歡心。
他輕哼,情緒更煩躁了。
吃完了套餐,喝了兩壺清酒,她粉女敕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嬌艷迷人,他看著,心跳微促,神智卻是更加清醒。
她跟別的女人並沒什麼不同。
他到櫃台買單,她也很自然地由他請客,靜靜站在一邊,他付完帳,與她走出店門口,晚風吹來,她微冷,伸手攏了攏披肩。
他轉向她,邪邪地笑。「走吧!」
她點頭。「再見。」說著,她轉身,竟然便要離開。
不是吧?她在開玩笑嗎?或者這是一種欲擒故縱的手段?
他冷笑,伸手扣住她手腕,將她拉向自己,她一時重心不穩,順勢倒進他懷里。
算得真準。
他笑得更嘲諷了,單手摟住她細腰。
「你……」她有些羞澀。「放開我。」
還要繼續裝嗎?
他低下頭,一寸一寸地靠近她,深邃的黑眸瞅住她不放,她怔望著他,也忘了掙扎。
欲拒還迎,這種伎倆,他看多了。
他冷著眼神,手掌擒住她後頸,方唇壓下,野蠻地吮吻她的唇。
她的唇很軟,很好親。
起初,他是帶著輕蔑,但四唇交接,一股熱血霎時往腦門沖,他不禁投入,連續啄吻了幾下,直到她尋回力氣,用力推開他。
苞著是一記熱辣的巴掌,甩在他臉上。
他有些驚訝,轉瞬又覺得可笑,也太老梗了吧!她是連續劇看太多了嗎?
他撫著微痛的頰,嘲弄地望著她,而她像是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了,愣愣地瞧著自己的右手。
「有這麼意外嗎?」他揶揄。「你處心積慮的不就是想演這場戲?」
說她演戲?
荊善雅愕然,不敢相信地瞪著面前的男人。對她輕薄的人明明是他,為何還能擺出這般鄙夷的態度?
「別裝了,大小姐。」他再次握住她手腕,俊眸咄咄逼人地盯視她。「再裝就不像了,你對我有意思,對吧?否則干麼答應跟我一起吃晚餐?跟陌生男人一起吃飯喝酒,是你平常的休閑活動嗎?」
他話里,帶著濃濃的譏諷意味。
她咬咬牙,揚手又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這回,他可不覺得好笑了,板起臉。「夠了喔,小姐,你以為我能隨便讓人打好玩的嗎?不要以為你是女人就可以這樣無理取鬧。」
無禮的人是他吧!
荊善雅握緊拳頭,心海波濤起伏。她從沒這麼生氣過,從小到大,她不曾對誰發過脾氣,遑論甩人巴掌,可他輕易激怒了她,甚至令她感覺羞辱。
她必須冷靜。
她暗暗調勻呼吸,瞪他一眼後,轉身就走。
他追上來。」怎麼?惱羞成怒了嗎?因為我說中了你的心事?」
「不是那樣。」她咬唇。
「那是怎樣?難道你對我沒意思嗎?你不喜歡我?」
他才夠了沒?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她懊惱地回頭。「你這人……相當狂妄。」
「認識我的人都這麼說。」他笑笑,完全不介意她犀利的評價。
「不過你總不能否認吧?你就是被這樣的我給吸引了,所以才答應跟我約會。」
她反駁道︰「這不是約會,只是一頓晚餐。」
「你經常這樣到處跟男人吃晚餐嗎?」他口氣跟表情都很輕浮。
她瞪他。「只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他接到父親電話的時候,表情看起來有點落寞,因為他在騎樓下抱起那個小男孩時,臉上的笑容很溫暖。
「因為……我想謝謝你而已。」她無聲地嘆息,胸臆所有的情緒都消逸了,只留一片清冷。
「只是純粹謝恩嗎?」他明顯不相信。
她也不求他相信,低下眸,靜默片刻,忽地自嘲般地微微牽唇。「算了,是我看錯人了。」
留下這句意味不明的言語後,她轉身悠然離去。
他瞪著她于夜色里顯得格外清雅的背影,奇怪地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一股難以言喻的懊惱佔據胸臆——
「善雅,你昨天晚上很晚回家喔?」
早餐桌上,荊家小扮一見到寶貝妹妹便迫不及待地問。
善雅揚眉,在小扮對面的座位坐下。「你在等我嗎?」
「本來是想等的,後來忍不住睡著了。」荊善仁打量妹妹,見她容顏略顯憔悴。「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沒有啊,我睡得很好。」荊善雅淡淡地說。一旁的女佣要替她斟咖啡,她搖搖手,自己舉起咖啡壺。
「那你昨天去哪兒了?打電話到你店里,沒人接電話,手機也不開。」
「我……跟一個朋友吃飯,然後回到工作室忙了一陣子,手機沒電了。」
「跟朋友吃飯?哪個朋友?」
「就朋友嘛。」
「所以我問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