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她會在床上整整齊齊地擺好他當天的服飾,讓他可以直接拿起來就穿,無須考慮。
晚上,她會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回家吃晚餐,然後為他準備一席豐盛菜色。
怕他營養不均衡,她每天削一盒水果讓他帶去公司,上班前盯他吃維他命。
有時上完烹飪課後,她甚至會親自將熱騰騰的料理成果拎去公司給他品嘗,如果他不在,便分給其他同事。
對他,她自認很用心。
但他,似乎並不怎麼認同,那夜過後,他不僅沒跟她更親近,反而更疏遠了。
他依然忙著工作,依然接了一個又一個的案子,就算回到家,也只是關在書房里研究案情,很少理會她這個妻子,有時候她送宵夜進去給他,還會發現他用一種很陰晴不定的眼神瞪她,好像她做了什麼令他意想不到的錯事。
他甚至不再與她同床,以怕半夜吵醒她當借口,睡在客房里。
為什麼他態度會如此冷淡?難道他並不想好好經營婚姻嗎?難道他結婚的理由真如他先前所說,只是為了有人能幫他持家?
婉如很挫折,是否她做得還不夠多?她到底應該怎麼做……
「你還沒睡?」深夜,荊泰誠拖著疲憊的步履回家,見她還坐在客廳看雜志,訝異地揚眉。
「我在等你。」她放下雜志,起身迎向他。「你這幾天都回來得很晚,又一大早就出門,工作那麼忙嗎?」
「不是跟你說累了就先去睡,不用等我嗎?」他沒回答她的問題。
她蹙眉。「我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你了。」所以才堅持等他回來,難道他不懂嗎?
但他顯然不懂。「最近有個跨國官司,很麻煩,過兩天我得出差到美國一趟。」
「你要出差?」她訝異。「去多久?」
「不一定,兩、三個禮拜吧。」
「那麼久!」她驚呼。
他瞥她一眼。「怎麼?怕一個人在家無聊嗎?」
「是很無聊啊!」她挽住他臂膀。「你不知道嗎?晚上一個人在家,真的有點可怕耶!」
他凝視她淺淺勻上粉暈的臉蛋,眼色一下亮,一下又黯沈,變化萬千,很復雜。
片刻,他下頷一凜,不著痕跡地甩開她的手。「你可以回娘家,或找你那些好姊妹過來陪你,再不然幫雜志多寫幾篇文章,打發時間。」
這什麼意思?他以為她是真的怕寂寞嗎?她只是嘗試向他撒嬌啊!
但他一點也感受不到。
婉如咬住唇,看丈夫高大又冷傲的背影,他又走進書房里了——為什麼當她想靠近他的時候,他總是躲得遠遠的?
她在客廳里發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色從深沉到微蒙蒙亮,書房燈終夜亮著,他一直沒走出來。
到凌晨五點多,他總算一面揉著酸痛的肩頸,一面走出書房,見她煮好一鍋稀飯和幾道小菜,正坐在餐桌前等他,他臉色大變。
「這麼早你在做什麼?你一個晚上沒睡覺嗎?」他問話的口氣像在法庭上質詢。
「對,我沒睡。」她直視他。「你不也一夜沒睡嗎?」
「我是為了工作。」他皺眉。
「我在看書。」她指指攤在面前的一本偵探小說。
他懊惱地瞪她。「蘇婉如,你這算是對我的抗議嗎?」
「如果是,又怎樣呢?」她高傲地抬起下頷。
「我早在結婚前就跟你說過了,我會以工作為重!」
「我知道,你說得很清楚。」
「既然這樣,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盡避以工作為重,可是我想要一個溫暖的家庭!」她吶喊出心聲。「就算你工作多忙都沒關系,我不要求你陪我,我只要求我們之間多一點互動、多一點交流,就算不像情人,至少也是朋友,這樣難道不行嗎?你的工作真的忙到每天連撥幾分鐘跟我說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你不能跟我分享一些生活上的喜怒哀樂嗎?你非要整天把自己鎖在書房里不可嗎?」
她求的這些,很過分嗎?她只希望他們之間能像一般夫妻一樣,不行嗎?
「如果不是因為是你主動對我提出結婚的要求,我會以為你很討厭我,你好像根本不想看到我,巴不得離我遠遠的——」
「不是那樣!」他駁斥。
「那是怎樣?」
他不回答,面色鐵青。
「你說話啊!你啞了嗎?」她嗆他。
他陰郁地抿唇,瞬間她以為自己看到他臉部肌肉微擰,似在掙扎或猶豫著什麼,但很快地,他便恢復一貫的冷靜自持。
她幾乎有股沖動想握拳敲他冰塊般的臉,看能不能敲出一道裂縫。
「我不跟你吵,我累了。」最後,他只淡淡地撂下這句話,回房收拾行李。「這兩天我會待在公司,然後直接飛美國。」
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背影,不敢相信他就這樣將她拋在家里,他真的把她當成管家或是女佣?
她好氣,也馬上收拾行李離開。他去出差,她便去旅行,他去兩、三個禮拜,她偏要玩上一個月。
等她在東歐玩了一圈回來後,他已經坐在家里等她,眼神像北極寒冰一樣,凍到足以將人逼落地獄。
「你去哪里了?」他質問。
「旅行。」
「去哪兒旅行?」
「東歐。」
「為什麼不說一聲?也不開手機?你知不知道你爸跟我有多擔心?」
「我已經跟爸爸報備過了,說我要出門旅行。」
「可你沒說要去這麼久!而且連一通電話也不打回來。」
「你在乎嗎?」她冷冷地睨他。「反正你喜歡互不干涉的婚姻,不是嗎?那又何必在乎我去旅行多久?」
「蘇、婉、如!」他咬牙切齒。
她勝利地望他。她終于擊潰他的冷靜了嗎?終于可以逼出他的內心話?
但她高興得太早,很快地,他便調適好情緒。「以後如果要出遠門,要事先告訴我一聲。」
就這樣?她愣在原地。一場合該驚天動地的爭吵就這樣消弭于無形?
她真的好氣好氣,隔天就去琴行選了一台鋼琴送回家來,大刺刺地擺在客廳。
婚前,他曾警告過她,琴聲會令他神經緊張,希望她不要在家里彈琴,當時她雖然覺得這怪癖不可思議,還是同意了。
但現在,她決定不計一切代價激怒他。
丙然,他回到家,見到這台天外飛來的鋼琴,臉色立即沉下,她還刻意在他面前彈琴,雪上加霜。
他怒上心頭,砰地一聲甩上門,將自己關在書房里。
她以為自己贏了,但一個月後,當他開始夜不歸營,她才驚覺自己輸了,而且輸得徹底——
***獨家制作***bbs.***
「親愛的,最近怎麼都不回家?是不是你老婆讓你壓力很大?」女性嬌柔的嗓音拂過耳畔。
荊泰誠皺眉,面前笑盈盈的嬌顏,看來很刺眼。
她是費愛莎,他的大學同學,也是同一間事務所的女律師,聰明干練,行事作風跟他很接近,兩人一直在公事上合作愉快。
「不要那樣叫我。」他陰沈地警告。
「怎樣叫你?‘親愛的」嗎?」費愛莎嫣然一笑,藕臂勾住他頸子。「你的確是我親愛的沒錯啊,人家都說我們是最佳拍檔耶!」
「那是工作!」他反駁,甩開她纏人的手。
「私事也一樣啊。」她膩聲道。「你說,還有誰比我更了解你?就連你那個親親老婆,都不知道其實你有段陰暗的過去吧?」
「Shutup!」他要她閉嘴,口氣很嚴厲。
她不以為意,只是調皮地眨眨眼。「好可怕喔,惡魔律師發威了,噓,我還是不說話好了。」
懶得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