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昏然地攀住他,雙手緊掐住他的肩膀,掐得他隱隱發疼。
他感覺到她的激動,放緩了節奏,更溫柔、更悠閑地吻她,直到她的唇,因不堪蹂躪而紅腫。
他終于放開了她。
她卻仍然處在失神中,迷離著眼,回味著方才的吻,不知不覺地跟之前在舞台上那個吻做比較。
那時候,她雖是鼓起勇氣吻下去,卻只是蜻蜓點水,還莫名地覺得有點惡心。而方才的吻,她等于是被強迫的,卻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應該擦掉了吧?」他在她耳畔低語。
她怔望他。「擦掉?」
「他在這里留下的印記,我要全部抹掉。」他用拇指輕輕撫模她的唇,霸道地宣稱。
她愕然。是她听錯了嗎?還是他沙啞的嗓音果真含著醋意?莫非他在嫉妒那個演羅密歐的男同學?嫉妒他們倆因為演戲而接吻?
他為何要嫉妒?為何要這樣吻她?
「剛才的吻,可不是演戲。」他幽幽地強調,深眸鎖住她。
她說不出話來。
「妳喜歡這個吻嗎?」
「我、我……」她顫抖著嗓音,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地幾乎響破她胸口。「我不知道!」
旋過身,她很不爭氣地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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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麼回事?一向互看不順眼的兩個人怎麼會忽然吻在一起?
逃離徐松翰後,寶兒也顧不得參加什麼社團的慶功宴了,一路奔回家,躲進自己房里。
因為身體不舒服提早從學校返家的秦佳佳,看見妹妹驚慌地跑回來,嚇一跳,敲她房門。
「寶兒,寶兒,妳怎麼了?沒事吧?」
「我沒事,姊姊。」寶兒喘著氣。
「沒事的話妳開門讓我進去。」
「……」
「寶兒!」秦佳佳提高嗓門。
餅了好一會兒,寶兒才打開門。
她很快地掃了姊姊一眼,一下子便轉開,不敢直視姊姊滿是關懷的臉龐。
秦佳佳覺得怪異。「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寶兒。」
「沒事。」她在床沿坐下,咬著唇。
秦佳佳在她身旁坐下,柔聲問︰「怎麼啦?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妳以前不是說過,我們兩姊妹間不可以有秘密的嗎?」
寶兒身子一僵。
不錯,她是曾經這麼跟姊姊撒嬌過,不許姊姊私藏著心里話不跟她說,可是……
她能跟姊姊說嗎?說徐松翰在櫻花樹下強吻了她?說自己不但不討厭那個吻,還挺享受的?
姊姊會怎麼想?她一直那麼喜歡那個鄰家哥哥啊!如果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很傷心。
不!她絕不能告訴姊姊。
「姊姊放心,我沒什麼啦。」寶兒強笑。「只是剛剛在校慶里演出話劇,有點太興奮了。」
「對呀,我差點都忘了你們話劇社今天要表演呢!怎麼樣?一定造成空前轟動吧?」
「還好啦。」寶兒靦地模模頭。
「我就知道,憑我妹妹的演技,哪有失敗的道理?一定──」秦佳佳驀地頓住,臉色一變。
「怎麼了?姊姊。」寶兒迷惑地抬眸。
秦佳佳不語,明眸盯住妹妹紅腫的唇,眼神慢慢地黯淡。
寶兒還不曉得自己的唇泄了底,擔憂地追問︰「姊,妳沒事吧?」
「……」
「對了,妳今天怎麼也那麼早回家?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急切地撫探姊姊額頭。
秦佳佳拉下她的手。「寶兒,我有話問妳。」
「什麼事?」
「妳今天……是不是見過松翰哥了?」
姊姊怎麼會知道?寶兒呼吸一停,臉上的紅霞一下子褪去。
見她的反應,秦佳佳也猜到答案了,臉色跟著蒼白。
兩姊妹瞪著彼此,都有千言萬語想說,卻都吐不出來一個字,氣氛靜寂,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恐怕都能听見。
玄關處傳來動靜,有人回來了。
兩姊妹還是一動也不動,沈默不語。
「……唉,佳佳這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好。」進門的是秦母,她拿著手機,也不知道在跟誰講電話。「醫生說如果她再發病,恐怕──」她頓住,嘆氣。「偏偏佳佳怎麼樣都不肯做化學治療,她說寧可早死,也不要變丑……我也在想怎麼勸她啊,可是──」
接下來秦母說些什麼,寶兒已經完全無心听了,她驚恐地瞪著姊姊。
「姊,媽在說什麼?為什麼妳需要做化學治療?妳……妳得了什麼病嗎?」
秦佳佳別過頭,咬唇不語。
「姊妳說話啊!」寶兒焦急地攀住姊姊臂膀,搖晃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妳別瞞著我啊!」
「……」
「姊!」寶兒尖叫,尖叫聲驚動了秦母,連忙掛電話沖到房里來。
「怎麼妳們兩個人都在啊?」秦母好驚訝。
「媽,妳告訴我!」寶兒轉過頭,改變追問的對象。「姊是生了什麼病了?為什麼要做化療?」
「這個……」秦母瞥了臉色雪白的大女兒一眼,很猶豫。
「妳快說啊!」
「是骨癌。」秦佳佳見母親為難,主動開口。
寶兒一震。「什麼?」
「是上次住院的時候,醫生診斷出來的。」秦佳佳幽幽地解釋。
寶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怦怦地跳。「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是我要爸媽別跟妳說的,怕妳太擔心。」
「姊、姊!妳怎麼可以這樣?」寶兒被這突如其來的壞消息炸得頭昏眼花,幾乎崩潰。「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妳……妳會好的,對不對?」她捉住姊姊肩膀,哽咽地悶︰「其實沒那麼嚴重,妳會好的,對不對?」
秦佳佳不說話,明眸,靜靜地泛開淚霧。
寶兒胸口劇痛,在姊姊惆悵的淚眼里,認清了事實。
她最愛的姊姊,或許將不久人世了──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絕望。
第五章
手機鈴聲響起,驚醒了陷入回憶中的寶兒。
她眨眨眼,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滿面淚痕,手指抹去淚水,她抓過手機一看螢幕,是母親打來的。
她咳兩聲,接起電話。「喂,媽啊。」
「怎麼啦?」秦母夠敏感。「聲音好像啞啞的,感冒了嗎?」
「沒有啊。」她急忙否認。「只是剛才吃東西,有點嗆到了。」
「這樣啊。」秦母頓了頓。「怎樣?明天妳姊姊忌日,妳要回來吧?」
「嗯,我會回去。」
「那就明天見了。」
「嗯。」寶兒掛斷電話,對著手機發愣片刻。
然後,她振作起來,把田蜜交代給她的最後一件衣服燙好,看看天色已經很晚了,她收拾好東西,下樓。
今天只拍半天戲,劇組的人在傍晚時就散得差不多了,只有田蜜接受徐松翰的晚餐邀約,留下來。
現在兩人八成在四樓上演一出男女調情的戲碼吧?
寶兒默默地想,不去理會揪住胸口的那股疼痛,慢慢走下樓,沒料到來到屋前的大庭院時,竟瞥見兩道人影。
徐松翰和田蜜,兩個人在月色下相偕站著,手上各端著酒,不知談些什麼,笑語隱隱可聞。
不遠處,一張餐桌擺放在草地上,鋪上餐巾,桌上一盆燦爛的玫瑰,幾盞煢煢燭火。
是戶外的燭光晚餐啊!真浪漫。
他現在已經懂得用這樣的方式討女人歡心了嗎?
望著這一幕,寶兒以為自己的心會更痛,但沒有,她只是麻木地站在原地,就連田蜜主動投懷送抱,兩人纏綿地吻在一塊兒時,她也只是直直瞪著。
漫不經心地吻過後,徐松翰輕輕推開田蜜,一眼望見站在白色門廊下的寶兒,俊容翳上一道陰影。
田蜜也看見她了,柳眉一蹙。「妳怎麼還在這兒?」語氣略帶不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