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愛上了她——
「難道他暗戀的那個同學,是我?」
「沒錯。」丹蔻又是意味深長地點頭。
老天!她瞬間燙紅了臉,心跳加速。
他大學時喜歡上的怪女孩,他追得半死,對方卻無動於衷的那女孩,竟然就是她!
天哪!天哪!
她忽然慌了,像只無頭蒼蠅,在咖啡館里團團轉起來。
她就是那個把他忘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的女孩,她就是他口中那個遲鈍到讓他想殺了砍了的怪女生。
她居然還白目到自以為是地安慰他,完全不曉得自己正割痛他的心,而他正苦笑著淌血。
簡直天兵!她簡直是天字第一號,白目到極點的大笨蛋!
她懊惱地想拿把刀自我了結。
難怪他會一聲不吭便出門遠行,連當面跟她道別都不願意。
「男人啊,很脆弱的。」仿佛嫌給她的打擊不夠大,丹蔻還淡淡補充。
她听了,臉色一白,冷汗涔涔。
男人很脆弱,男人最好面子,再怎麼灑月兌的男人,也受不了遭人如此一次次地踐踏自尊。
總是遲鈍的她,總算在那一天,明白了黎明淳一直藏著不肯說的心意,她總算恍然大悟。
只是這份領悟,似乎來得太遲了。
他不再在她面前出現,行蹤飄忽,連丹蔻和他的家人也很難掌握他落腳何處,他仿佛正如他字條里所說的,離開了台灣,浪跡天涯。
她找不到他,只能三不五時闖進他屋里,四處模模弄弄,藉著觸踫他的東西安定自己慌亂的情緒。
她拉著丹蔻,走遍了台北的唱片行,搜括他曾經作過的每一首曲子。流行歌也好、電玩配樂也好,只要是他作的曲,她都將CD買來珍藏,然後,日日夜夜狂听。
在一遍又一遍地聆听他的音樂後,她覺得自己似乎漸漸能了解,這個老是想著他的女神作曲的男人,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在思念著她、暗戀著她——
電話鈴響,打斷汪藍沈思。
「喂。」
「喂,藍藍嗎?是我。」趙蒂蒂獨特的尖嗓從另一頭傳來。「你收到沒?老天!我快瘋了!」
「收到什麼?」汪藍不明白好友的激動。
「丹蔻的喜帖啊!」趙蒂蒂尖喊。「你相信嗎?她居然真的要跟那個陳明義結婚了!天老爺,他們兩個根本一點都不相配啊!」
「丹蔻要結婚了?」乍聞這消息,汪藍也不禁驚訝。「真的假的?」
「你快去收E-mail吧!那女人真夠狠,居然一聲不吭就把紅色炸彈丟過來了——」
「呵呵呵∼∼」
新娘休息室里,響起一陣得意的嬌笑。
「笑什麼?」趙蒂蒂陰狠地眯起眼,瞪向妝點得千嬌百媚的李丹蔻——可惡的女人,連穿起婚紗都比一般新娘性感百倍,真令人憤慨。她磨牙。「嫁給那只呆頭鵝,有那麼開心嗎?」
「總比有些人死活就是嫁不出去好吧?」李丹蔻揚起玉手,滿意地巡禮一根根造型嫵媚的彩繪指甲。
「你!」趙蒂蒂恨得想掐死她。
「冷靜點,蒂蒂。」汪藍趕忙在一旁勸阻。「今天丹蔻是新娘,你就讓讓她,別跟她吵了。」
「哼,新娘就了不起啊?」趙蒂蒂不服氣地噘嘴,卻還是識相地找了張沙發坐下。「說也奇怪,丹蔻,你以前不是非俊男不要嗎?怎麼這回會栽在陳明義手里?我真想不通。」
「誰說我栽在他手里了?」李丹蔻慎重澄清。「是他栽在我手里。」開玩笑,從來都是男人對她李丹蔻表示臣服的。
「是是,是他栽在你手里。」趙蒂蒂翻白眼。「我說女王陛下,你難道不覺得嫁給這麼一個老實頭很無聊嗎?」
「不會啊!」
「你不怕悶死嗎?」
「怎麼會?我每天光虐待他都來不及。」
「虐待?!」
「你們想想,有個男人隨你搓圓捏扁,你說東他不敢往西,你指天他不敢看地,這樣不是很有趣嗎?」
「有趣?」趙蒂蒂一點都不覺得。
可是李丹蔻仿佛真的很引以為樂,美眸閃過奇詭光芒。「我很期待以後的日子呢!想到可以天天玩他我就好開心。」
不會吧?虐待狂和被虐待狂的結合?趙蒂蒂咋舌。「嗟!簡直莫名其妙。」
「其實我覺得很好啊!」汪藍笑著插口。「陳明義很愛丹蔻,他一定會將丹蔻寵上天的。」
「嗄?你也贊成丹蔻嫁給他?」
「嗯。」
「為什麼?」趙蒂蒂圓瞠眼。難道只有她覺得這一對根本不配嗎?
「愛情很奇妙的,蒂蒂,它往往在你最措手不及的時候來敲你心門,讓你愛上一個你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愛上的人。」
「你的意思是,丹蔻也愛陳明義?」
「嗯。」
「丹蔻,你怎麼說?」趙蒂蒂轉向李丹蔻,直截了當逼問。「你真愛上那個老實頭了?」
一向自傲的李丹蔻怎麼可能承認呢?她聳聳肩,裝,正巧此時敲門聲響起。
「啊,肯定是我的阿娜答來接我了。」她優雅地撩起裙擺,盈盈起身。
趁著趙蒂蒂前去應門之際,汪藍替她理了理婚紗。
房門開敢,穿著一襲白色禮服的陳明義臉紅地走進室內,一見艷光四射的李丹蔻,整個人恍神,愣在原地。
「瓜!還不來牽我?」李丹蔻嬌嗔。
「啊,是、是,我來了。」陳明義這才回神,巴巴地迎上來,挽住佳人藕白女敕臂。
「走吧。」李丹蔻輕聲道。
「是。」一個命令,一個動作,陳明義乖乖舉步。
汪藍在後頭看得好笑,用肚臍想都知道,這男人以後肯定十足十會是個妻奴。
在悠揚的琴聲伴奏下,新娘新郎端莊地入場,身為伴娘的汪藍和趙蒂蒂在後頭跟著,趙蒂蒂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兩位長相頗為端正的伴郎身上,不時對他們拋媚眼。
汪藍卻只是恍惚地望著一對新人的背影,思緒緩緩飄向一年前某天——
那天,她同樣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在飯店走廊,巧遇了一位拿她手指當巧克力棒吸吮的男人。
她以為他是個公子,以為是自己無端痴戀對方,卻沒想到,原來她和他早就相識,而他,多年來一直將她藏在心底。
他愛著她,卻得不到她的青睞,於是在兩人重逢後,他決定設下愛情圈套,誘她跳入。
她果真跳進去了,果真愛上了他。
可惜她雖嘗到了愛情的滋味,卻仍是完全不懂愛情,她甚至驕傲地以為,自己能發明出愛情的解藥……
「藍藍,你在發什麼呆?」趙蒂蒂推了推汪藍臂膀,拉回她思緒。
「啊,沒有啊!」她定定神。
「沒有?」趙蒂蒂不信,表情詭異。「看你一臉恍神的樣子,該不會看台上那個帥哥看呆了吧?」
「帥哥?」
「別裝了,就是台上彈琴的那一個啊!」
「彈琴的?」汪藍揚眉,順著趙蒂蒂的眼光瞧去,果然發現台上一個男人正坐在鋼琴前,演奏著結婚進行曲。
男人一身黑色西裝,低垂著頭,臉龐隱在陰影中,根本看不清五官,但那彈琴的姿態,那行雲流水的瀟灑,卻如一道閃電,一下子劈亮了汪藍的眼。
她驚懾地瞪著台上的男人。
「嘖,瞧你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擦一擦吧。」趙蒂蒂俯在她耳畔嘲笑道。
她卻置若罔聞,美目膠著,再難調開。
是黎明淳——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乍然離開,又乍然回來,來去都像一陣風,難以捉模。
「為什麼不告訴我?」汪藍埋怨李丹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