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瞪著陌生的天花板,好半晌,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然後,她恍然憶起昨夜的激情,一骨碌坐起。
對了,這是黎明淳的家,她在他的床上呢!
臉頰忽然發燒,她雙手作扇,用力瘺了插。水靈靈的眼珠瞧著周遭,看到另外半邊床榻被他的身子壓出的凹痕,她不禁笑。
昨晚不是夢呢,他是真的和她纏綿黏膩了一整晚,教她學會了所有做的事。
昨晚,好瘋狂呢,瘋狂到她現在想起來,心房仍怦然直跳。
她迷離著眼,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仔細地品味昨夜的一切,一面想,一面笑,一面笑著,一面又全身發燙。
唉,她從不曉得,原來真的很好玩呢,雖然有點痛,雖然激烈的運動讓她雙腿嚴重發疼,可是當他與她合而為一時,那份溫暖又甜蜜的滿足感,令她幸福得恍如飛上天。
唉,好愛好愛他呵。
愈來愈愛他了,怎麼辦?
汪藍柔柔嘆息,正要下床,眼角卻瞥見床頭櫃上壓著一紙撕成兩半的合約。
是昨天簽的那一份嗎?她愕然拾起,果然發現正是他強要她簽下的愛情合約。怎麼會撕成兩半的?是他撕的嗎?
合約下,還壓著一封短箋,她顫著手拿起來讀。
短箋上,只有短短八個字︰出國遠行,有緣再見。
什麼?這什麼意思?他要去哪里?怎麼這麼突然?
她惶惶然,隨手一裹被單跳下床,也來不及換上拋落一地的衣裳,便急著在屋內找起來。
「黎明淳,黎明淳,你在哪兒?」
客廳、廚房、浴室,她飛快地搜了一圈,不見他身影。
她亂了呼吸,踩著長長的被單,跌跌撞撞地又找了一圈。
還是不見人影。
她咬住唇,驀地驚懼起來。不知怎地,她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自己是遭人拋棄的怨婦。
「黎明淳!你別躲了,別鬧我了,快出來吧!」她尖聲喊,不爭氣地帶著哭音。
為什麼忽然出國遠行?什麼叫有緣再見?
「我不懂,不懂哇!」他不理她了嗎?就這樣拋下她走了嗎?有緣再見,那如果無緣呢?難不成一生不見嗎?
一念及此,她腦子一暈,雙腿像果凍般癱軟。
「別鬧了,黎明淳。」她跌跪在地,木然的眼對著不存在的男人,喃喃自語。「你別又這樣……欺負我……」
短短幾分鐘,一顆女兒芳心,由天堂跌落地獄。
第十章
一年後
從黎明淳離開到現在,已將近一年。
一年來,世事變化極大,比方說八竿子扯不上邊的李丹蔻與陳明義,竟然甜甜蜜蜜談起戀愛來了;當然,也有些事幾乎一成不變,比如趙蒂蒂還是天天趕場四處算命,卻怎麼也算不出一朵桃花。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個小時。
五萬多分鐘的相思。
這相思的滋味,還真不好嘗啊!
汪藍苦笑,張嘴對窗玻璃呼了一口氣,然後拿乾抹布一處一處耐心地擦拭。
這一年來,她經常會來到黎明淳屋里,替他打掃屋子,澆澆花、除除草,抹乾淨窗上每一粒最細微的灰塵。
她整理家務的技巧可高明多了,不再像初次替他打掃那天手忙腳亂,弄得屋里一團亂,烹飪技術也好多了,現在她做蛋糕,不但能確實掌握烘烤時間,還能將蛋糕外表裝飾得漂漂亮亮。
她有信心,如果她現在請他嘗她做的點心,他肯定會贊不絕口。
只可惜,她一直沒機會請他吃。
「他到底到哪兒去了嘛。」汪藍重重嘆息,額頭抵著窗,手指無奈地在玻璃上畫圖圈。
這一年來,她一直在找他。
得知他出走旅行的那天,她便做了件她一輩子都想不到的瘋狂事,在百般絕望之下,她竟前去找當初那位預言她將會遇上真命天子的塔羅算命大師。
「大師,大師,你救救我吧!」她慌得一見面便拉著人家裙裾不放。「他走了,不見了,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不認識他任何一個朋友,連他手機號碼也不曉得,我不知道該怎麼找他……老天!我現在才發現我對他的了解真的很少,我怎麼會愛上他的呢?哎,這個無不管,總之你先幫我找到他啦!」
「什麼?這位小姐,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塔羅大師被她一進來便一陣機關槍似的掃射搞得莫名其妙。
「我說黎明淳啊!你應該還記得吧?你說過我會愛上的那個新鄰居。」汪藍揪著眉宇,苦惱地提示她。「我現在真的愛上他了!」
「嗄?什麼新鄰居?」塔羅大師仍舊一頭霧水,顯然完全忘了曾替她斷過戀愛運。
「哎,你怎麼記性這麼差啊?真的忘了嗎?」她懊惱地嘆氣,臉蛋兒更苦,轉了轉眼珠,拚命想法子想喚回大師記憶,終於,靈光一現。「對了,我那天是跟兩個朋友一起來的,一個很嬌很媚,身材超火辣,另一個有點神經兮兮,你還預言她這兩年沒桃花運,把她氣得半死,發起飆來砸東西,差點把你這兒給拆了——你記不記得?記不記得?」
「喔∼∼」大師會意地拉長語尾,記憶的拼圖逐漸歸位。「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死不相信我的預言的那一個吧?」
「對對對,你終於想起來了嗎?」她聞言大喜,眼眶差點沒泛出淚光。
「嗯哼。」
「那你快幫我算算,他人跑哪里去了?」她急匆匆地在大師對面坐下,催著她取牌。「我一早起來他人就不見了,說要去旅行,快幫我看看,我該去哪兒找他?」
「你該上哪兒找他,還需要來問我嗎?」大師眼神復雜地瞧著她。「問你那個身材火辣的好朋友不就知道了?」
「嗄?」她一愣。「你說丹蔻?」
「我是不知道她的名字,不過反正是跟你一起來的小姐。」
「為什麼問丹蔻就會知道?」她茫然。「他們才見過一次面,又不熟。」
「你確定他們真的不熟嗎?」大師表情詭異。「不熟的話,那位小姐干麼要我配合演這麼一出戲?」
「演戲?丹蔻要你演戲?」
「是啊,那天告訴你的那些話,全是那位小姐事先要我說的。」
「為什麼?她干麼這麼做?」
「她說是為了幫她表哥。」
「她表哥?」
「那位小姐說,她表哥偷偷暗戀你很久了,可是從學校畢業後就一直沒你的消息,好不容易打听到你下落,急著馬上在你家隔壁租房子。她要我看在她表哥一片痴心的分上,幫他說幾句好話。」塔羅大師慢條斯理地解釋。
她听得張口結舌。
那天,她初次得知黎明淳是丹蔻的表哥,而為了幫他追她,丹蔻還跟大師串通,演了一出戲。
她不敢相信,馬上飛奔去咖啡館找丹蔻,丹蔻也料到她會找來,閑閑等著。
她還來不及開口,丹蔻便直接塞給她一本她大學母校的校友名錄。
「這是什麼?」她狐疑。
「你看了就知道了。」
她猶豫地打開名冊,找到自己那一屆,順著系上同學一個個名字往下看,沒幾秒,便找到自己的名字。
她的名字,還讓丹蔻用紅筆給圈了起來。
「這是干麼?」她更糊涂了。
丹蔻不語,以眼神暗示她繼續往下看。她迷惑地看下去,又看見了另一個被紅筆圈起的名字,她定楮一瞧,猛然倒吸一口氣。
是黎明淳!
那工工整整的印刷體,確實印著他的名字。
「他跟我是同學?」她吃驚不已。
「嗯哼。」丹蔻點點頭。
她睜大眼,想了又想,聰明的腦細胞死了成千上萬,好不容易才閃過靈光。
他跟她是大學同學,他說大學時系上有個聰明又奇怪的女生,他說那個女孩躺姿很不文雅,歌聲卻很甜很動听,他說,他因此愛上了Flymetothemoon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