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並不大,但當她抬頭看到旅館的名稱,心緒赫然驚醒。
她曾在某雜志的特別介紹中看到這間商務旅館的報導,報導些什麼不太記得,只記得一晚一萬起跳的價錢,比起大部分知名的旅館一點也不遑多讓。裝潢雖然沒有五星級飯店的氣派堂皇,卻是許多不喜張揚的高級主管喜歡住的地方。
尹翔文怎麼會住在這里?
她走了進去,櫃台小姐優雅高貴,笑容可掬地向她招呼著。
「我……我找尹翔文。」依斐有些結巴,只覺自己似乎與這里的格調不配。
「好的,您等等。」小姐查了查︰「很抱歉,我們這里沒有這一位先生。」
「什麼?」依斐楞了楞,將傳真紙拿了出來︰「這個地址是這里沒錯吧?」
小姐似乎也有些疑惑,看到傳真後才突然恍然大悟的說︰「我知道了,您找得是住在一四O八號房的丹尼爾先生。」
「丹尼爾?」依斐心中立刻開罵,死尹翔文,出國十年就變成洋鬼子啦,什麼丹尼爾,我還魔術強森呢!
她完全無法把記憶中那個流著鼻涕,每天纏著她的小表與這個什麼丹尼爾聯想在一起。
「但您的傳真是出自這個房間的。」
「那應該是他吧!」依斐沒什麼好氣地說。
「那好,能否請您告知我您的身分,我詢問一下尹先生願不願意見您。」
「我是他表姊!」依斐口氣不太愉快,心里繼續罵︰尹翔文,你好大牌呀!
小姐點了點頭,按了一個號碼︰「尹先生嗎?您的表姊來找……好的,我知道了。」
她放下電話,依然笑容可掬地說︰「您是雷小姐吧,尹先生請您上去,您可以從左邊的電梯直達尹先生所住的八樓。」
依斐點了點頭走到電梯旁,想了想,又走回櫃台,小姐有些疑惑。
「還有什麼我能幫您的?」
「……你們這里……租金究竟是多少?」依斐試探性的問。
小姐楞了楞︰「我們這里是采會員制的,所有的服務都是以會員的要求為主
依斐打斷了她的話︰「所以很貴?多貴?真的一晚一萬起跳嗎?」
「小姐您必須是會員,或會員的邀請才能進住的。」小姐恢復了優雅甜美的笑容。
依斐點了點頭。「我了解了,可以想見你們有多貴,謝謝你。」依斐擺了擺手,又走回電梯旁,按了電梯,進去之後按了個八,就開始喃喃地罵起來。
「尹翔文,你還未滿二十歲居然就已經這麼浪費,居然敢來住這種會員制的旅館,居然還住有直達電梯的樓層?怎麼,就算小舅媽在美國生意做得不錯,你也不可以這麼浪費……」
直達電梯速度飛快,很快門就開了。
依斐一面走出去,嘴里仍然一面嘟囔著︰「想我已經成為半個社會人士,一個月薪水才八千塊,年紀輕輕的他居然還敢這麼浪費!不行,我一定要那王八蛋搬離這個地方,要付租金也付給我……」
「十年沒見,人都還沒見到,就听到你一直在罵我。」一個低沉的男聲在電梯旁響起。
依斐嚇了一跳,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個男人倚在電梯門外,笑臉吟吟地望著她。
她呆住了。
這男人是誰?
天哪,這是尹翔文嗎?
她的眼前明明是一個體格健壯結實的男人,有著男性化剛性線條的臉,卻又奇妙地帶著點秀氣。還穿著一件綠色的CUCCI襯衫和Levis牛仔褲,美式休閑之中帶著一點尊貴……
……等一下,墨綠色的GUCCI襯衫?
這不是今天早上見到的人嗎?
依斐張大嘴看著他︰「你……你……」
翔文帥氣地將兩只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中,斜倚在門旁,嘴角帶著濃濃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你是今天早上撞到我的人?!」依斐驚呼。
翔文的嘴角弧線更加彎了上去。
「我還以為你這麼年輕就得了老年痴呆癥,還好你現在想起來,總算沒老化地太快啊。」
依斐聞言立刻怒道︰「你既然認出我了,為什麼當時不叫我?」
「看到你在捷運上那麼凶悍,我怎麼敢呀?」翔文帶著一絲委屈和撒嬌的說︰「況且你又沒能認出我,虧我們還青梅竹馬十年。」
依斐听出翔文的話里有或多或少的抱怨,立刻不服氣了起來。「尹翔文,你現在長得和十年前差很多好不好?十年前你比我還矮上一個頭,現在這麼大只……」依斐頓了一下,歪著頭看他。「我就不相信你第一眼就把我認出來!」
翔文聞言,突然站直了身體走向她。依斐看著那巨大的身影越來越近,才赫然發現自己居然只到翔文的肩頭。
翔文走到依斐的面前,低下頭,靠得很近很近。「親愛的依斐表姊,我可是第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了,尤其是……」他突然伸出雙手,捧住依斐的雙頰。
依斐傻楞地看著眼前不到十公分近的翔文的臉。
翔文看著依斐的眼楮,一聲輕笑,手指擰了一下依斐的雙頰。「尤其是你這嬰兒肥的包子臉,完全沒變,我怎麼會認不出來?」
依斐氣死了,伸手將翔文不規矩的手給打下來。
「你欠罵呀,真沒想到你在美國十年,回來居然變成這麼壞的人了!」
翔文聞言,臉色有些暗了一暗。「……是啊,十年其實是很長的時間,什麼都有可能會變的。」
依斐看著翔文的表情,有些不解。「你在美國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突然回台灣來,也不和小舅媽聯絡?」
翔文抬眼,注意到依斐正看著他,他恢復了玩笑的神色。「算了,雷依斐,別討論我的事,你來找我,不是為了跟我在電梯門口前吵架的吧?」
他推了推依斐的背︰「進去看看那個被你罵浪費錢的套房吧!」
翔文開了門,依斐好奇地看了看房間,晃了一圈。
「原來這就是所謂一萬元一晚的商務套房呀,不會很大嘛!」
「沒錯,可是這里很方便,任何要求只要打個電話就好,不用自己洗衣服、煮飯,而且國際電話、網路、傳真也都可以隨興使用。」翔文一面說,一面走到冰箱前面。
「你還是個學生,干嘛需要用到傳真?」依斐坐到舒適的沙發上。
翔文倒了一杯咖啡色的飲品放到了她的面前。
「我不喝咖啡。」依斐搖頭。
「我知道,你怕苦,這是可可,你愛喝的巧克力可可。」翔文微笑道。
依斐聞言,得意地拿起杯子︰「很好,虧你還記得,總算有沒變的地方。」
翔文輕笑出聲,「我可不敢忘,怕你看到我又是一頓好打。」
「我以前有那麼暴力嗎?」依斐瞪他。
「人總是只記得自己想記的。」
「所以你就只記得我打你的事情?」依斐十分不服氣地嘟了嘟嘴。「我從前不是那個對你最壞的人吧?」
翔文表情又閃過一絲陰暗︰「從前……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依斐聞言,抬眼看著翔文,他的眼神流露出十九歲不該有悵然和悲傷。
十年前小舅與小舅媽離婚的事,對翔文還是有很大的影響嗎?
依斐不知該說什麼。「你……你回來後有去看過小舅舅嗎?」
「沒有,他還好嗎?」
翔文似不經意的問著,但眼神還是泄漏了他的在乎。
但依斐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也不太知道,小舅自從和小舅媽離婚後,行蹤十分不定,他好像申請做駐外記者,一年到頭都在國外跑,所以這十年,我也沒見過他幾次。」
「他……再婚了嗎?」
「沒有听我爸媽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