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我就是偏要你難受。」他冷眼看著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在他面前身後完全兩極化的女人,難道就不令他難受嗎?誰對他不是心悅誠服的,就只有她敢如此戴著假面具面對他,不給點教訓,恐怕她是不知乖。
她覺得呼吸漸漸困難,痛苦地閉起眼,「你……真……真是……惡魔。」
「惡魔?哈,你是頭一個敢直接批評我的人,很好,勇氣可佳,只可惜你將是最後一個。」
楚楚的眼前突然一黑,虛軟地昏厥在他懷里。
達到目的後,靳袁皓松開緊掐住她頸項的大手,凝視著一臉慘白昏迷在他懷里的楚楚,有那麼一剎那,他恨不得能將她丟出靳府,但是,姐姐信里所提的婚約卻令他止住了那股沖動。
他真的不懂,姐姐為何與父親一樣喜愛隨意操縱他的婚姻?難道只因為明白他就算有再多的不願,也會隨他們的意思去做嗎?難道他的不反抗讓他們認為自己是毫無主見的嗎?
不!他只是不想見他們失望、傷心的神情罷了。
姐姐的辭世,讓他實在很想就此毀了那張沒有效力的婚約,但一想起姐姐臨死前的請托,他著實狠不下心不去理會。念著血仇未報,她的身份又可疑得很,他還不想這麼快,也不願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跟一個他連喜不喜歡都還搞不清楚的女人婚配。
這個自稱楚楚的女人,在那般艱難的路程中竟能安全無虞地逃過奸人的爪牙,千里迢迢來到靳府,她的來歷怎能不令人起疑?說她有所圖謀,實在是不無可能。姐姐的那封信雖是真跡,但當時姐姐是在何種狀況下寫這封信的他並不清楚,那麼其可信度也有限。
靳袁皓陰郁地盯著楚楚因疼痛而有些皺起的眉頭,長指撫著她白皙的頸項上明顯的紅腫,沒來由地,他竟有些自責,想不到因自己一時的憤怒,竟對一個女人動手。
呵!一向冷靜非凡的他,竟也會有失控的時候,簡直是可笑至極;而一切失控的源頭竟是來自昏迷在他懷中的女人,一個對他時而怒目相向、時而卑躬屈膝,卻又與晉談笑自若、笑容可掬,像貓兒一般神秘得難以捉模的女人。
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面貌?
理智告訴他不能輕易對她松懈心防,但自己卻又為何對她有種莫名的心動?兒女私情對他而言,不是早就隨著芙蓉的死去而不復存在了嗎?
可是現在,他對她的那種若有若無的悸動又代表什麼?他不是厭惡她到反胃的地步嗎?又為何見她巧笑倩兮地與晉話家常時會眼紅、青筋暴跳?他當真對她沒有一絲感覺嗎?
他好想什麼都不理睬,但他明白自從自己在府中見到她後,他的心便仿佛多了些什麼似的,那種他也模不清的感覺,讓他漠視已久的情感漸漸蘇醒。
他再次深深地凝視她,將撫模她脖子的手游移至她的臉龐,長期練武的手上布滿著繭,他清楚感受到那粉女敕肌膚所帶來的嬌女敕感,最終停在她粉色的唇上。不可否認地,她的確有張清麗的臉蛋,與芙蓉那種奪目的嬌艷是不同的。
哀著她的唇,他可以想像得到那嘗起來定有如春露、蜜水般地甘甜芳香,不自覺地,他的頭漸漸低府,在感受到她微吐的鼻息時卻猛地搖頭,像是想甩去在他腦海里那漸漸浮起的綺麗畫面。
他煩躁地抹去額上沁出的薄汗,最近,他愈來愈常失控了,實在有點厭惡如此的自己,那個一向沉著冷漠的靳袁皓上哪兒去了?難道真的因為這個相處不到幾天的女人而轉變了嗎?難道他已纏不清自己復雜的心思?他只感到胸口好似壓著一塊大石般地難受。
他嘲諷似地扯出一抹苦笑,看著昏迷不醒的她,目光又自然地移向她頸項上明顯的紅腫,他不禁後悔當時自己為何沒有收斂力道。
好一會兒後,他抱起楚楚,並將她輕柔地安置在躺椅上,小心翼翼地替她抹上一層去瘀的膏藥,並輕輕地揉著,生怕自己會再粗魯地踫疼她。
殊不知他這般有別于方才那狂暴的溫柔,已淨數落在窗外一雙凌厲的眼眸中。
這雙略帶侵略性的眼眸的主人,冷淡地揚起一抹冷笑,身形飄忽地一縱,下一刻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似不曾存在過一般。
餅沒多久,楚楚幽幽地醒來,眼簾一掀,看著一室不甚熟悉的格局,腦子才慢慢地恢復運轉。她想起自己來到書房找靳袁皓,卻被他一把掐住脖子,怎麼現在她還在他的書房里呢?
她掙扎地想坐起身,卻因脖子上的疼痛而難受地躺了回去,她懊惱地抬起青蔥玉指,輕撫那令她難受的疼,黛眉忿忿地皺起!發出痛苦的申吟。
「你醒了?覺得舒服嗎?」站在窗台邊的靳袁皓,被她的哀號聲給喚回神。
「咳咳!」她本想回他一句「貓哭耗子假慈悲」,卻發現自己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別急著說話,這樣很傷嗓子的。」靳袁皓柔聲地道。
楚楚一听,被他的話語給驚嚇住。他竟對她軟言軟語,他腦子沒問題吧?
「你……咳咳……」想不到她竟傷到連一句話都說不完全,她悲哀地想著。
「你繼續說啊,你的聲音本來就沒有多悅耳,再啞了嗓子,肯定像驢鳴鴨叫般難以入耳,屆時可別怪我沒先警告你。」他壞心的說。
楚楚一听,自然是不敢再開口,但心里早已咒罵得翻天覆地。這個人不說些氣死人的話好像會死似的,本以為他也會有溫和的一面,原來只是假象。
靳袁皓光看她臉上的表情,便猜著她應是滿月復牢騷,「會這麼說你,是不希望你白白糟蹋了我特地拿出來給你敷用的‘雪蘭膏’,那可是玄天門之人才有的藥品,一般人想用還求不到呢!」他好心地給她敷用,她該心存感念才是。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又沒……求你。」楚楚困難地輕輕吐出不滿。
耳尖的靳袁皓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雖然你這麼說,但我藥已上了,你想反悔也來不及,不過你倒可以回報我對你的好心,這麼一來,你就可以不用良心不安了。」
這句話像是人該說的嗎?明明動手的人是他,上藥的人也是他,現在卻反咬她一口,好像她才是罪魁禍首似的,有沒有天理啊?
靳袁皓好笑地看著她因怒氣而漲紅的臉蛋,「從今以後,就由你伺候我,等你的傷一好,就搬到擎嵩閣的西廂房。」
楚楚一听,愣愣地瞪著眼前嘴角噙著詭譎笑意的靳袁皓,心想他會這樣安排,一定是想好好整她。
她覺得自己像是砧板上待殂的魚肉,而他就像是磨刀霍霍的屠夫。天吶,她可不敢想象自己往後悲慘的人生。
靳袁皓對于自己會說出那番話,驚訝程度不亞于她,不過,他決定了,就算他對她的成見再多,但在一切疑團沒有解開前,他可先假設她是無辜的。等她傷好了,讓她跟在自己的身邊,他不但可以乘機觀察她,還可以免去她與別的男人談笑風生的機會,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第四章
隆冬,東北覆著白雪,蕭瑟的北風吹拂過一抹人影;此人身穿厚厚的獸皮棉襖急急趕路,不因舉步難行的天候而耽擱腳程,反倒更加邁力地往不遠的山莊前進。
沒一會兒光景,此人在一幢山莊前停下腳步,抬頭望了望門楣,昔日高掛著「魏府」的匾額,已改掛上雕龍畫鳳的「凰龍府邸」金瓖門匾,他炯亮的眼眸閃過一抹寒光,陰冷的含笑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