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你們的廚房在哪!」任無懷再也坐不住,長手一伸攫住丫環的手猛拉,力道大得驚人。
「倌爺您別這麼大力,我的手都快斷了!」丫環疼得猛扭動手腕,試圖掙月兌他的箝制。
「無懷你冷靜點,你這樣不是辦法。」兀宮濤松開任無懷的手,連忙吩咐丫環。「去請廚娘來一趟。」
「要請廚娘可得經過鴇媽的應允喔。」
兀官濤點點頭,從衣袖里掏出一只金碧輝煌的黃金鏤牌,丫環光是看,眼楮就瞪直了。
「把這鏤牌拿給鴇媽,要她請廚娘過船一趟。」
「喔,是是是。」丫環趕緊拿著鏤牌去找鴇媽。
「官濤,這樣好嗎?」他雖急著確定廚娘的身分,卻又不想讓他這麼破費。
「不礙事,那塊鏤牌俗得很,我本來就不想要,正苦惱著要怎麼送出去,現在機會正好來了,總算送了出去……倒是你,別再一副失魂的模樣了,如果那廚娘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位,就請你好好善待自己,把她忘了。」
「我明白。」雖說明白,但真的能忘嗎?帶給她的傷害如此深,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桌上的燭火搖了下,影子換了個位後,丫環才姍姍而來,在屋里的任無懷早等不下去,在屋內來來回回不停走動了。
「倌爺,替您把廚娘找來了。」年近五十的鴇媽風韻猶存,婀娜多姿的身影擺著臀走了進來,端看鴇媽的容貌就能明白為何「紅館」的生意如此的好,躍居全國之冠,若光是鴇媽就生得如此美貌,那麼旗下的姑娘就更不用說了,自是不在她之下。
任無懷緊張萬分,垂在身側的手緊張地握緊了拳,雙眼眨也不眨一下直盯著門口。
一角沾著泥土與油漬的裙擺先躍入他眼簾,隨即是那雙已磨破了面的繡花鞋、衣裳上頭還套了件圍衫,圍衫上頭沾滿了大小不一的血漬,視線再往上調去——
任無懷難受地閉上雙眼,眼眶開始紅燙起來。
丑陋的疤痕佔據了整張臉的一半,一條條泛青泛白的痕跡遍布左半臉,疤痕不僅毀了她的肌膚,也讓她左半邊臉的五官變了樣,這樣的一張臉雖然丑陋,但她身上散發出的獨特氣質卻勝過臉上丑陋的疤痕,令人產生不起厭惡感。
「為什麼……」他難過地憤捶梁柱。
「倌爺倌爺!您可別這樣,咱們的小船禁不起這樣的捶擊呀!」鴇媽焦急地阻止。
「鴇媽,你先下去,有事再喚你。」
「這……那丑娘我就帶走了。」鴇媽可不想獨留丑娘在這兒,牽起她的手就想往外走。
「留下她!」任無懷快一步阻斷鴇媽的去向,硬生生將丑娘拉進自個兒懷里。
「倌爺,您不能這樣呀!」
兀官濤搖搖頭。「鴇媽你別急,我們不會對她不利的,放心離去,我們有事要問問她。」
「這……」
見鴇媽猶豫,兀官濤便由袖子里掏出一只上等紫檀木做成的紫薇花給鴇媽,鴇媽見狀開心得不得了,面對手中的紫薇花愛得不得了,便不再堅持,悄悄退去。
抱著丑娘的任無懷,激動地擁緊她,深怕懷中的人兒再離他而去。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為何什麼都不說地便離開?」他神情激動。
許久,丑娘一句話也不吭,害他差點以為是自己擁她的力道太重,她暈倒在他懷里了,但他才稍松手,便被她冷漠的眼神震住。
「翩翩……」
終于,她緩緩開口,語氣冰冷無情。「我不是,你認錯人了倌爺。」
「不!」他抱住她的頭,不容許她的視線逃避。「你是翩翩,我的妻子!」雖然這容貌比當年的徐翩翩更難讓人接受,但是她,是她,他知道,他感覺的出來,這一刻,他不能,也不會再像當年,這幾年他已清楚的把翩翩與扁羽合為一體,現在就算是化成灰他都知道是她。
「倌爺認錯人了,我從未成過親,何況,倌爺也不可能娶個丑女當妻子吧。」
面對她的話,他無比汗顏。「我明白過去都是我的錯,我沒有真正地瞧過你一眼,但你不能因此便否絕掉我們的關系,你永遠都是我的妻。」
她沒有死!她真的沒有死!不管她的容貌改變了多少,他發誓不再放開她,他要一輩子疼愛她,讓她再也嘗不到孤寂的滋味,來彌補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傷害!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臉,在她毀去的半邊臉上印上自己深情的吻啄,悔恨的淚水同時滴落在她丑陋的容貌上。
那吻、那淚,震撼了她的心,也動搖了她的隱忍,她忿力推開他,自己則一路退到角落去。
淒楚的臉上滑下兩行清淚,淚水洗淨了她黑黝的眼眸,皓齒緊咬唇瓣不放,直到嘗到腥味,她才猛然一震。
「翩翩……」
「別過來!」她激動地喊叫,捂著雙耳不願听見他的聲音。「我不是徐翩翩!徐翩翩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不!你是我的妻子!這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事實!哪怕你容貌再怎樣改,你還是你!你是我所愛的人!」他激動地搶步抱住她,任憑她怎麼掙扎,他不放手就是不放手!
「放開我……」她好不容易有了正常的日子,好不容易可以忘了過去,為何他還要來撩撥她的心!「……我已經好累了……」
「翩翩,對不起,我無法原諒自己在三年前讓你受那麼多苦,我不應該—味地把所有怨怒發泄在你身上,不去听你的解釋——」
「不!你沒有錯,錯的是我……一切都是我……」是她太過愛他。
「翩翩……」面對她柔弱無助的言語,他的心感到慌亂。
「放開我。」
面對她的要求,他反而是拒絕,雙臂更是加重,箍住她不放。
「不!我怎能放開你?」他閉上眼,痛苦不已。「當你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後,你怎還能要求我放了你!」已經承受了三年失心之痛,他無法再去承受活生生的她遠離他!
「我從不怪你。」她只怪自己的命,她從未怨過任何人。「所以請你放開我。」
她的話令他大動肝火。「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放了你嗎?不!」胸口一股氣刺得他好痛。
任無懷咬牙忍住胸口不停傳來的劇痛,卻怎麼也不願放開她。
「為什麼……你該很開心終于擺月兌我的糾纏,終于能夠娶你心愛的女人了,何必說抱歉的話,這是我們徐家欠你的。」當初爹拿了那五千萬兩,就已是將她賣給任家,他們沒有要她做丫環做的事,對她來說就是天大的恩惠了,她所受到的傷害,就算是還給他們的情吧。
「我不高興!」他的嘴唇慢慢泛白,仍提著氣對她狂吼。
她別過臉,不去看他如此熱切的眼神,她讓自己變得更冷漠。「我不怪你了,請你放手吧,我還要去工作。」
他拉住她急欲轉開的身子。「不準你離開!」突然間,他一口氣順不過去,拉住她手的力道頓失,待她看清楚時,他已經由她身邊滑落。
「無懷!」她與兀官濤同時驚呼,兀官濤更是第一時間接住任無懷的身子,而他早巳暈厥過去。
「當年你的貼身丫環寄了封信報訊,他一看完信馬上吐血暈厥過去,從那之後,他的身子便一直不好,大夫交代不能再動氣,否則就算華佗再世也難救。」兀官濤若無其事地品茗,淡淡地由他口中說出當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