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取?」他皺起眉頭。
「我打出生就在徐府里了,一直陪在小姐身邊等于是和小姐一同長大的。可惜我一直沒有名字,又是在小溪邊被徐夫人撿抱回府里,所以大家都叫小溪,可是我不喜歡小溪這名字,有次無意問見了‘扁羽’這兩個字,看了好喜歡,便問了小姐念法,和小姐討了扁羽這兩個字成為我的名字,我知道不好听,可這畢竟是我的名字——」
他將指放在她唇瓣上,她馬上臉紅羞赧低頭。「我沒說這名不好听。」
她拔掉他的手,引來他的不悅,但他只是沉著臉不講話,她見狀斂下眼睫。
「姑爺,讓我回小姐身邊好不好,我想念小姐,我想待在小姐身邊服侍她。」
「你情願待在歹毒的女人身邊也不願留下來待在我身邊?」他口氣不甚悅愉。
「不!當然不是!」她才稍一激動便將眼角的淚水給逼下,她急忙掩飾。「我……我不想背叛小姐。」
「我與她什麼都不是,談不上背叛這麼嚴重的罪名。」他起身移到桌旁的圓凳坐下。
「可是姑爺與小姐是夫妻呀。」
「我可以休了她,只要我找到合適的理由,休了她是遲早的事。」
她聞言,淚珠又震下,趕緊閉上眼想逼退眼眶里的淚水。
明明知道他有多不甘願,多恨她,但千想萬算,卻忘了他能夠隨意找個理由休了她。娶她,只是一時權宜之計,休了她才是他最終的目的,不僅能讓徐家丟臉,更能將她徹底扔進阿鼻地獄里,永世不得翻身。
「我只是——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他看見她閉上眼,淚水不停透過眼睫滑落,焦急地奔了過去捧著她的臉。「告訴我哪里不舒服……我去請大夫來——」
她抓住他的手防止他離開。「不用了,只是眼楮進了小砂子。」
「我看看……」他坐在她面前,捧住她的臉猛往她的眼楮吹氣,可他越吹,她的眼淚就越掉得厲害。「我看這樣不行,肯定是什麼小蟲子跑進你眼楮里了,怎麼會眼淚流個不停呢?」
「好了好了。」她以衣袖擦掉頰上的淚痕,忍住眼淚。
「真的沒事了?」
「嗯,真的沒事了。」
「到床上躺下休息吧。」他想扶她回床上躺著。
「我可以待在這里嗎?我好喜歡這窗外的景色。」
「可這風涼……」看見她充滿乞求的眼神,他嘆了口氣。「那好吧。」他將床上的小毯子拿來披蓋在她身上。「好好休息,我會要丫環看著你,有事就吩咐她做。」
他在離開之際轉頭看著她。
坐躺在太師椅上的她,正側著臉看著窗外,美麗卻帶著些許淒楚的臉龐令他好生不舍,他多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讓她愁眉不展,他多想替她分擔些。
看見病著的她不知為何竟讓他想起了那位過門卻未同房同床過的妻子,听她身旁的丫環說,好像也是病著,特別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哼,想來她又得了什麼怪病吧。
想起翩翩,任無懷的臉色瞬間變得陰闐。
膳廳里原本熱鬧,的氣氛又消失了,原因無他,而是許久不見人影的徐翩翩又帶著她那張倒人胃口的丑臉出現。
「你身體才好就別出房,省得又生了什麼怪病傳染給別人。」任三娘率先發出不滿之聲。
笑話,她可是怕被她傳染什麼怪病而毀容。與她同住一個大宅子已經是非常委屈了,現在居然還要和她同坐一桌吃飯,夾她夾過的菜……任三娘想著想著心里不禁毛了起來。
面對任三娘的指責,翩翩只能低頭不語。
「夠了,我不想吃飯時還得拿這種話題當菜配。」任夫人嚴峻警告。
任三娘只能呶呶嘴極度不悅地閉上嘴吃飯。
「大姊,難道你不會替無懷感到不值嗎?無懷那麼好的一個人卻被迫必須娶這個無顏女,與她過一生。唉,無懷真是可憐,孝順害了他呀。」任二娘說話相當不客氣。
任夫人不發一語逕白吃飯,而坐在翩翩身旁的任無懷則是拿著碗筷不動。
坐在這里只讓她覺得難堪,她在這個家不受歡迎。
任無懷的小廝此刻進到膳廳來。
「三位夫人,小的有事找無懷少爺。」
任無懷看見小廝進來時就已離坐起身。「我出去一下。」
翩翩看著任無懷跟著小廝出去,兩人站在膳廳外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什麼,忽然任無懷皺起眉頭說了幾句後,小廝滿臉愧疚地離開。
「我有事要和她說。」
他一進門便對著眾人扔下一句話,然後硬拽起翩翩的手臂將她帶出膳廳。
任三娘愣了愣,隨即笑出聲。
「真希望老爺也能看見這一幕。」她以手絹掩住嘴,由她的眼角便知道她在大笑。「唉,老爺應該留下來和大家一同用膳的,上什麼蘇州參加喜宴。」任三娘的語氣忽而變得充滿酸氣。
「別老爺不帶你一塊兒去就不高興。」任二娘冷冷地頂任三娘的話,若無其事地夾菜吃飯。
「哼。」任三娘冷哼了一聲,拿著手絹優雅擦著嘴角的油漬。
第五章
站在回廊里,外頭的天氣放晴,連下幾天的雨,花園里的花朵木都被打得不成樣,散了一地花瓣,天一放晴,丫環們便開始整理花園。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存著什麼心,竟然這麼狠毒!」他不明白,丑陋的人不該連心都是丑陋的。
「我做了什麼?」翩翩備受委屈的問。
任無懷怒不可遏地回過頭來。
「你做了什麼?」他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我不管你以前是怎麼對待扁羽,如今你嫁進任府來,她的安危就是我的責任,我不準你再用從前對待她的方式待她。」
她心里充滿淒楚。
「我怎麼對待她了?」他說,扁羽是他的責任,那麼真實的她活生生就站在他面前,她算不算是他的責任?
「難道你不知道她生病了嗎?她人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剛小廝跑來和他,丫環找不到扁羽,她生著病還能跑到哪去?他已經警告她,要她不得離開房間好好將病養好,她不可能違抗他的命令的。那麼,是誰讓她不顧他的警告而跑掉,答案昭然若揭。
「我沒有藏她。」根本沒有扁羽這個人。她無力地撐著額。
他窮凶惡極地攫住她雙肩,忿然搖晃。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她難過的閉上眼,想逃避,想忘記他對于「扁羽失蹤」的焦急神情。她心里的苦楚誰能了解?自己的丈夫愛上了幾乎不存在的女人,對自己怒言相向責難時,她的感情該何去何從?
她的心好痛,他的一言一行就像鞭子,不停地鞭笞在她身上、心里。翩翩的閉眼讓任無懷更憤怒,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嘴。
「我以為你只是容貌丑陋而已,沒想到你的心比你的臉更加丑陋!我完完全全能夠體會當年為何你的爹娘要將你扔在尼姑庵里不聞不問。」
她難過地捂住嘴,不讓啜泣聲溢出口,但淚水卻無法抑制,像流水般奔潑。
她急忙背過身去,佯裝堅強、冷漠無情地開口問。
「你擔心她?」
「對,我擔心她。」他毫不避諱、堅定的口吻讓她的淚掉得更厲害。
「她只是個丫環……」她早已泣不成聲,微抖著肩隱忍。
「在你眼里,她或許是名微不足道的丫環、奴婢,但在我心中,她的地位遠遠高于你。」他不是沒看見她抖動的雙肩,但對她,卻升起不了同情心。
她渾身僵直。
「你想向我討她?」
他雙手抱胸。「我要她到我這兒來。」
為什麼不是對她說,他要的是她而不是「扁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