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宋江寧府
江寧知府楊榆林難得下午清閑,優閑地在後花園里散步,心血來潮憶起白居易的長恨歌……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字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唐玄宗寵愛楊貴妃,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所有光彩一時皆在楊門上,于是世人亦變得重女輕男。
玄宗重色,大唐由盛轉衰,前塵往事,只供後人回味,如今改朝換代——
「哈……哈……哈……」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陣刺耳的嘻笑聲,令楊榆林的神情隨之丕變,兩道發白的眉毛緊緊蹙起。
不用想也知是他那三個女兒發出來的「魔音」!往聲音來源處一看,果然他的三個愛女都在涼亭里。
大女兒楊福春正不雅的在摳鼻孔,二女兒楊祿夏則雙腳大開地坐著,三女兒楊壽秋的尖聲大笑嚇得麻雀四處亂飛。
不看還好,這一看他真是心痛啊 狘br />
大女兒的臉型、二女兒的鼻子、三女兒的眼楮,都很神似他已逝的夫人,但她們的性子卻和娘親完全不同!
安靜時看來還不錯,一動起來就……唉!
他楊家育有三女,他從不指望女兒成鳳;妻子早逝,他整日忙于公務,只不過稍稍疏于管教,怎知竟教出這三個劣女。
他怕家丑外揚,幸而家中的下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老僕,而且他府里的僕役少到用手指頭就算得出來。
雖然世人贊揚他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官,但他真的很怕楊家的聲譽會敗在這三個劣女手上。
十九歲、十七歲、十六歲,想來女兒們都已經可以為人妻、為人母了,但她們卻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風範……
等等,為人妻、為人母?
十九歲、十七歲、十六歲?
楊榆林的腦海突然靈光一閃,心念一轉,他決定了!
他要將她們很快速地同時嫁出去,讓她們的夫婿去管教她們。
如此一來他不但可以眼不見為淨,還可以等著含飴弄孫!
打定主意後楊榆林就將他的三個女兒喚來。
「爹,你找我們干嘛?」大姐楊福春首先問道。
「你們听著!罷才媒人已經來過了。」
「大姐,你要被嫁出去了。」楊壽秋第一個就想到已經「過氣」的大姐,她幸災樂禍的說道。
「不要!我才不嫁,爹,二妹先嫁。」
楊祿夏反駁︰「長姐如母,要嫁也是大姐先嫁,我可不敢跟你搶。」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很想找個男人嫁了,我可是好心讓你。」楊福春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
「你這八婆,都已經這麼老了,還沒人上門提親,早就可以‘作古’了!」
叫罵的同時,兩人已抄好家伙、擺好陣仗準備廝殺。
楊壽秋在一旁等著看好戲,大姐和二姐吵得不可開交,而她年紀最小,怎麼樣也輪不到她先嫁,她還可以自在、快活好幾年。
楊榆林努力隱忍胸中的怒氣,拼命安慰自己︰沒關系!我快看不到她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盡全力發出一聲巨吼︰「你們鬧夠了沒?」
楊福春和楊祿夏的姿勢沒變,只是轉過頭看著父親,有些訝異文弱的父親竟能發出這聲巨吼;楊壽秋則心想,她爹是不是被氣瘋了。
她們三人瞠目結舌,一時間都愣住了。
楊榆林很滿意這一吼所制造出來的效果,稍稍平撫情緒後緩緩說出︰「好了,你們三個別爭得你死我活的,我決定要把你們一起嫁出去。」
聞言,三人完全愣住,明白話中的意思後——
「爹——」抗議聲此起彼落。
「不許有任何異議,此事就這麼決定了!」楊榆林神情堅決、語氣堅定,這一次他絕不心軟。
「爹——」三人齊聲哀求。
「沒得商量。」楊榆林頭也不回的走了。
此刻三人立刻成為戰友,把爹爹當成敵方,三人圍成一圈商討策略……
「怎麼辦?爹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把我們嫁出去了。」
「爹果然早就嫌我們累贅,想把我們一起趕出家門。」
「沒關系!要是有人敢娶我,我就要他好看,我還是照樣作威作福。」楊福春把手指頭壓得喀喀作響。
「是嘛!大不了被夫家休了,再回家和老爹相瞪眼。」楊祿夏揚起一抹詭笑。
「沒錯、沒錯!什麼相夫教子、三從四德?我絕不受人擺布,哈哈……」楊壽秋放聲大笑。
听到這震耳欲聾的笑聲,楊府內的老僕們紛紛掩耳走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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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大人的三位千金要同時出閣,而且征婿的條件只要未婚男子皆可。
此事在江寧引起不小的騷動,各名門望族莫不爭先恐後,將自己未婚且已屆適婚年齡的兒子引薦給楊榆林,希望能得到知府大人的青睞,娶得宜室宜家的大家閨秀。
楊榆林十分慶幸眾人都以為他那三個女兒是「乖乖牌千金」,紛紛登門求親。
經過楊榆林精挑細選後,他決定——
老大楊福春嫁給在江寧府擁有最多客棧的耿家長子耿星河。
老二楊祿夏嫁給鎮國將軍白軍龍。
麼女楊壽秋嫁給南方最大的商賈牛布袱。
很快的迎娶的日子來到,三女依照長幼順序先後出閣,楊榆林每見一個女兒出閣,心頭就快樂一分,真是大快人心啊!
第一章
日正當中,萬里晴空。
山林小徑上幸有高大的古樹遮蔽,使往來的行人得以消暑解熱。
盡避如此,相對于快步走在前頭的主子,落後的老者步伐顯得蹣跚,許是上了年紀的關系,且這種足以揮汗如雨的大熱天更令他吃不消。
他們是牛家的一主一僕,剛談成一筆生意,正于返回牛家的途中。
事實上,在外人看來他們的衣著是分不出誰是主、誰是僕,因為兩人的樣子看起來土頭土腦的,跟一般的老百姓毫無分別。
牛家可說是出了名的節儉,主子穿粗布麻服,做下人的誰敢穿華服呢。
所以,任誰也看不出這平凡的男子,竟是家財萬貫、有南方最大商賈之稱的牛老爺,牛布袱。
「老爺,你慢一點,老奴走不動了。」王同定的意志力終于輸給年邁的身子,實在很想喘口氣的他只好求助主子。
走在前頭的牛布袱看見老總管氣喘如牛,他體諒他的年邁,于是決定暫且休息一會兒。
「王總管,我們就稍微歇息一下。」
王同定感激主子的體諒,他找了塊大石頭,也不管上面布滿青苔,就一古腦兒的坐了上去。
「唉,人老了,就是這麼不中用。老爺,你可別嫌我累贅!」王同定槌著發酸的腿。
「不會的,人總是會老,何況王總管已經擔任我們牛家三代的總管,功不可
沒。」做人要懂得感恩,王同定對于牛家的忠心付出,牛布袱也是心存感激。
牛布袱除了太過節儉會被人嫌之外,還挺懂得體恤下人。
「哈哈哈……好涼快……」
在原本寂靜的樹林之中,突地響起一陣陣清脆如鶯啼般的嬉鬧聲,牛布袱很清楚的听出是一個小泵娘的嬉鬧聲,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牛布袱不由自主的循聲而去。
穿過茂密的樹林,他在一個小陡坡前止步,投射而下的日光讓他眼前一片明亮。
陡坡下有潺潺溪水流過,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嬌俏的小泵娘,她拉起裙擺、光著腳輕巧地跳躍著,像翩翩彩蝶一般,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地戲耍著溪水里的小魚,絲毫不在乎濺上來的水花沾濕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