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擇日再出發。」不管怎麼說,施茗嫵決定了改天再走。
「小姐,請容室隆說幾句,藍月軒的信用向來不曾出過差錯!王員外的那幅畫二十天後就要給人了,如果今天不去取材,到時要曬干、刻花,我怕時間不夠。最近天氣不穩,要是踫不上出太陽的日子,木料來不及曬干,那就更糟了!而且藍月縣是個什麼地方大家都清楚,像做我們這種裱框生意的不知有多少,藍月軒好不容易建立起名氣來,希望不要因為室隆的關系而有所影響。」
室隆只擔心會毀了藍月軒的信譽,沒有其他的用意,而他說得一點也沒錯。經過考慮,施茗嫵只有勉強答應的份。她不再多說,拿起她用的小矮頭就往外走。
「公子,快背上這個跟小姐走,真是太感激你了。」室隆松了一口氣,忙著幫石鐵風背上竹筐。
石鐵風心虛的笑了笑,要是室隆知道他是故意的,絕不會這麼感激他。
他一背上竹筐,就亦步亦趨的跟在施茗嫵的後面,走了將近半天的時間,漸漸接近目的地。
「這里是佛山?」看見四處林立的佛像,石鐵風想起縣令的話。
「萬佛山,我們要去的地方在更里面。」施茗嫵糾正石鐵風的錯誤,並用斧頭往山里面指了指。
「你常來這里?」他見她一副老馬識途的樣子。
「需要的時候。」
「為什麼不讓室隆一個人來就行了?」這種事情實在不應該讓女人來做。
「多一個人多一點幫助。」她仍然維持一貫的冷漠。
走進林子後,施茗嫵開始在經過的路上用斧頭往樹上砍了兩下,留下記號。
「怕迷路?」他猜想她的用意。
「不是,要不要歇會兒?」
「也好。」其實一路走來他並不覺得累,多年的保鏢生活,更累的時候多得是,況且有佳人為伴,再累也挺得住。
「喝水。」他從背筐里找出水遞給她,並大略看了一下里面還有些什麼東西。
「今天沒見到雨霓,她怎麼樣了?」石鐵風隨口問起,這些天他都是利用探望她做為借口造訪藍月軒的。雨霓的腿摔斷了,沒那麼快復原。
「托你的福。」她當然也擔心雨霓的狀況,但是在石鐵風面前,還是不要說太多比較好。
石鐵風很久很久都不說話,施茗嫵知道他在看她,並等著她也抬頭看他,但她就是不認輸。
「上路吧!天色很快就暗了。」她收起水壺遞還給他。
石鐵風攔在她的前面,直到她肯抬頭看他。他有那麼令人憎恨嗎?大部分的時候她都不願看他,不過如果追溯到六年前的事情,也不難理解她會有這樣的反應。
「別對我這麼無情!」他幾乎觸模到她的睫毛。
「走吧!」施茗嫵不為所動,跨步繼續往前走。「小心你的左邊,下面可是了萬丈深淵。」
石鐵風有些氣餒,看來要知道真相非得下重藥不可了。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到了半山腰,這里有施茗嫵想要的木料,于是他遵照她的指示砍下一些和他手臂一般粗的樹枝。竹筐換她背,他負責砍樹和把砍好的樹枝每隔一段距離便堆在一起。
「再不下山就要天黑了。」他再度提醒她,但她只顧著找尋粗直的樹枝和在樹上做記號。「你沒听見我說的話嗎?」他以為距離太遠,她沒有听到。
「我們不下山。」施茗嫵喃喃自語,不像在說給他听。
「什麼?」他從她的嘴型解讀了她的話意。在這個荒山野嶺過夜?她和室隆一直都是這樣的嗎?難道她不擔心室隆,不擔心狼或其他野獸?她在開玩笑!
「我們就在這附近扎營。」舉頭看看天空,她知道今晚的天氣會很好,低頭又開始撿一些干枯的樹枝,準備生火,天色真的暗了。
「你瘋了,我們晚上可能會凍死在這里。」他走到她前面質疑她的決定。
「室隆有準備御寒的物品。」她拿出所有的東西擺在火堆旁,證明自己不是在開玩笑。
石鐵風把斧頭一甩,斜斜的插在地上,然後加入火堆旁的施茗嫵。對他而言,大地絕對可以為床,他不過是為她擔心而已。
第六章
石鐵風坐下後,他們的周遭就呈現一片沉寂的狀態,施茗嫵不說話,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開口,石鐵風受不了這樣的沉默,于是率先打破僵局。
「我查過了,真的有湮湮這個女人。」他又加了根樹枝到火堆里,決定今晚就將一切說個明白。
「是嗎?」她早知道他會去查,也許他消失的那幾天就是去做這件事。
「不過,我還是不願意相信你和我所認識的人是兩個人。」對他來說,他已經忍耐夠久了。
「我就是我,相不相信隨便你,我無能為力。」施茗嫵的嘴角又露出諷刺的一笑。
忍受不了她臉上一再出現這種譏嘲的笑容,石鐵風倏地起身跪在她面前,握著她的手。「縭兒,別再裝了,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公子,我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但是我已經厭煩一再重復相同的答案,我不是你那位故友!」她倒是很冷靜,就像平常所表現的一樣。
石鐵風不願相信。「不可能,就算是孿生姐妹也不會長得這麼像,一分一毫都沒有差別,一顰一笑都一樣……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你想要的答案,因為我不是她!」受不了他的逼迫,施茗嫵離開了火堆。
「不,不對,你們是同一個人,宋縭就是施茗嫵,施茗嫵就是宋縭,大哥呢?到底我走了以後出了什麼事,不要再讓我胡亂猜測了。」他跟在她的後面。
不能忍受的是她嫁給了大哥,大哥卻沒有盡丈夫的本分好好照顧她,讓她帶著女兒在這里生活。更不能忍受的是她竟然在妓院那種地方待過,早知道會這樣,當初他不會一走了之。
「你的胎記呢?」他伸長了手往她的眉心模去。
施茗嫵豈能任由他如此胡來,只是沒想到,她剛剛站起來後,隨便往一個方向走,走錯了方位,她的腳往後一踩,竟踩空地順著山壁滑了下去。
「啊……」
背光加上原本就黑暗的天色,石鐵風在听到她的尖叫聲後才聯想到可能發生的事情,他手一伸,抓住她在空中揮舞的手,一個用力把兩人的位置換了過來。現在,換他往下滑,而施茗嫵在上面拉著他。
「拉緊。」她趴在地上六神無主,身體也被他的重量往下拖。
「不要放手。」石鐵風的聲音充滿了恐懼,這使施茗嫵更加擔心兩個人都會摔下去。
「我不會放手,可是……你好重啊!」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承受得住他的重量,她手邊又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攀握,怎麼辦才好……
「試著拉我上去。」他一手被施茗嫵的雙手拉著。
「我在試了……啊!」
她才剛想先休息一下然後聚集力氣把他往上拉,結果他就立刻往下滑了一點,而她也更靠近崖邊了。
「不行,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沒命,你放手吧!」石鐵風大有犧牲自己的情操。
「不,說什麼也不放……」她滿身大汗,手幾乎要月兌臼,可是她不放棄。眼見他就要掉下去了,她還是無能為力,天哪!
「抓緊!」她閉上眼楮不敢看。
「不行了,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沒命,你放手!不過在我掉下去之前,你一定要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死不瞑目……回答我!」他收回反握她的力道,只讓她一個人使力拉著他,在空中蕩了一下,情況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