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我和他之間吵得起來嗎?」輕嘆一聲,樂平揪住李玫作怪的手,挑起了眉。
「也對,歐陽杰的脾氣那麼好,溫文爾雅,對你又那麼體貼,簡直就是千依百順,你們根本就不可能吵架。」
「你只有一句話說對了,那就是我和他永遠都不會吵架鬧別扭,但原因卻不是他的脾氣好,也不是因為他對我千依百順。」天知道那個人有多陰險,當著人前一副溫吞善良的好好先生模樣,一轉身就換成了驕傲不屑的嘴臉,而且從來不花工夫在她眼前修飾一下,每每都看得她頭皮發麻。而他似乎也有意讓她走入他的內心,單獨和她相處時從不掩飾他的奸詐與自大,說起話來是一點也不含蓄。但他越是這樣,樂平就越是害怕……有時候,樂平真的希望從不曾認識他。
「咦,你怎麼說這麼奇怪的話?他……不好嗎?」李玫心虛地搔了搔頭,當初是她強迫她去接受歐陽杰的,想起樂平這一段時間愁眉不展,她……有些後悔了。
樂平不想打破她對歐陽杰的美好幻想,只好盡揀好听的來說︰「也不是他不好啦,而是我不習慣。我和他有不同的生活背景、不同的經歷,這些都讓我們在人、事、物上的看法存在著很大的不同,我和他之間本就存在著很大的差距,這種差距甚至大到無法磨合。」
「哎喲,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這些都是時間問題啦,時間一長,自然就對了。」听了這話,李玫心中的石頭落了地,「你今天真的有空嗎?可別到放學的時候歐陽杰又出現在門口,到時候我到哪兒去找人陪我呀?!」
「不會不會,今天歐陽杰要去主任那兒辦保送研究生的事情,沒空來找我的!」汪琴和余洋也差不多該辦出國的事了吧。
「X大的MBA,真不是蓋的,那人簡直就不是人——他是超人!樂平,你可要加油呀,牢牢套住歐陽杰,以後就衣食無憂了!」「啪」的一掌拍到樂平背上,痛得樂平差點吐血……李玫的化骨綿掌越來越有分量了。
一年四季,夏去秋來,秋往冬至。隨著寒假的來臨,人們身上的衣衫變得越來越厚重,但依舊擋不住肆虐的寒風無孔不入地往衣領里鑽,冬——已經慢慢向人們邁近了腳步。
這個寒假對樂平來說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離開寒冷的北方,回到家里享受生活!其實還是有一點變化的,至少她可以減少和歐陽杰的見面次數。
「樂平,你在不在房間?」話音剛落,門就被打開,走進來的是一臉笑容的母親大人。這幾天在家里,母親一直對她養豬一樣的作息頗為不滿,當然也沒給過多少好臉色看。但今天母親的滿臉喜氣從何而來?
「媽,這麼高興,我爸中獎券了嗎?」
「獎券、獎券,你和你爸一天到晚都想著天上掉餡餅!人呀,還是要靠自己的努力。你看你余洋哥哥,過去是什麼樣,現在又是個什麼樣?」樂母興高采烈地坐到女兒身邊。
听了母親的話,樂平心里「咯 」跳了一下,她屏住呼吸,裝作漫不經心地說︰「他現在能是個什麼樣?還不就那樣兒!」
「他哪樣兒也比你這樣兒好!」樂母沉下了臉,續而又揚起笑容,「今天通知書寄來了,是英國的大學呢,還是讀碩士呢!真沒想到哪個學校會同意你余洋哥哥的申請——也不枉他這半年多不要命地念書……」後面母親說了什麼,樂平沒能听清楚,她只覺得腦中轟隆作響。
「樂平,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母親的聲音把她從無緒的迷霧里拉了出來,卻拉不出她深陷的心。
「呃!我……我有听。」
「有听?」樂母白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女兒,「我不管你剛才到底有沒有在听,你現在給我听仔細了︰今晚你余伯伯要為你余洋哥哥搞個慶祝會,你準備一下,今晚可別出門。也乘這個機會和你余洋哥哥好好聊聊。」
「我和他……沒什麼好聊的。」
「什麼叫做沒什麼好聊的?也不知道你們在學校到底干些什麼,過去一有空就湊在一起找人麻煩,上次回來卻一天到晚地吵架鬧脾氣,這次回來更是連話也不說了,連提到對方都是一副臭臉。他也大了,自然不比小時候,時時顧著你,你就別小家子氣了。今晚過去說說話,你們本就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哪有什麼血海深仇……」
「叮叮叮——」一陣電話的鈴聲打斷了樂母的話,樂平迅速拿起話筒,避開母親的勸解,「喂?」
「樂平,是我。」
歐陽杰!樂平心里顫了一下,「你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他的聲音依舊很溫和,溫和得如同她第一次見他時所听到的,但樂平知道他必定不高興了。于是她沉默了,這是半年多來她慘痛的經驗總結。
丙然,不久後他開了口︰「今晚我同學要開一個小Party,你能陪我出席嗎?」
今晚?樂平怔了怔,跟他出去嗎?跟他出去就可以逃開余洋的慶功宴、就可以逃開那張讓她魂牽夢繞的臉、就可以逃開那個傷她最深的人,但……為何又下不了決定呢?握著話筒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微微浸出了冷汗。直到引來了母親的側目她才痛下決心地說︰「我跟你去!」
按照歐陽杰的囑咐,樂平特地打扮了一番︰把長發綁成了公主頭,上了點淡妝,穿上排扣大衣,細看之下倒也算清新可愛。等到她匆匆忙忙趕到車站時,歐陽杰已在夕陽下等著她了,遠遠看去,他的身形被金色的陽光籠罩住,俊逸安適的側臉,一身隨意的打扮所掩不住的挺拔身影……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是出類拔萃的,除去他古怪的雙重性格不提,他的確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但卻不是她心里的那個人。
一張俊臉強行入侵她的視線領域,他已看到了她,「你今天真漂亮。」他漾起一個溫柔的微笑,由衷地贊嘆。
「呃,是嗎?」他的稱贊、他的神情都讓樂平顯得不安。
「是的。」他痴迷的眼光鎖住她,像是被催了眠似的,慢慢地走進她,低頭湊近她嬌艷的紅唇。
「別!」樂平反射性地偏頭,讓他溫熱的唇落在了頰上。
這個舉動猶如一記悶雷,霎時轟醒了他的神志。緊抿著雙唇,壓制住額角的抽搐,他站直了身子,伸出放在褲兜中的雙手,大手一伸,輕易擄獲她僵硬的雙肩,「走吧,要開始了。」
這句話,到後來她才理解到它背後的涵義。
被歐陽杰緊緊地牽著手,樂平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的腳步。隨著周圍的景色越來越熟悉,樂平的心就越來越慌亂,呼吸也越來越急促,但她不敢問,深怕問出的是那個她壓在心里的答案。一步一步,像沒有靈魂的布女圭女圭,在夕陽的余暉下木然地看著他倆被拉得長長的影子,不听、不看、不問,默然地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沿著它,走向盡頭,最後停在了一道朱漆的大門前,苦澀鑽進身上的每一個細胞——原來她還是逃不掉呀。
第3章(2)
來應門的是余洋,今天的他穿得很整齊,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臉上掛著笑、嘴角噙著笑,連眉梢眼角也含著笑。看到他們時他的笑容頓了一下,用一種復雜的眼光在他們身上兜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她被歐陽杰緊握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