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求保險起見,她還是要花一點時間把所有過程、注意事項再復習一遍。
「可以。」
「還有……」允泛有些遲疑地道︰「我需要皇上的鮮血做藥引子,可不可以……」
要一國之君的鮮血,會不會太不敬了?
「先前你提過,我說過可以。另外,你需要的器具也早已訂制完成。」
「喔!謝謝……」
沒想到忽必烈沒有拒絕,這令她十分高興,也著實松了一口氣。
忽必烈露出一個很奇怪的表情,但是終究什麼也沒說。
他突兀地伸手輕撫她的發絲、臉頰,最後視線停在她豐潤誘人的唇瓣上。
她總是不停的向他道謝。
每當她對他說謝謝時,他就覺得兩人之間親密的氛圍被打破,變得客套而疏遠。允泛的容顏依舊,但是他卻覺得站在他面前的人兒,是那麼陌生……允泛心跳如擂鼓,手心緊張的都冒冷汗了。
但是他終究什麼也沒做,轉身就走了出去。
她松了一口氣。她很感激他的君子,但又忍不住想著,他與她之間究竟是過著什麼樣的夫妻生活?他們一向是那麼客氣的嗎?
除了淺嘗即止的吻與擁抱,直到現在,他從未因為他是「夫君」的身分而有所逾越。
望著忽必烈遠去的身影,她不知怎地覺得有些難過。
如果說今天會演變成這樣,那都是她的錯;失去記憶之後,她見過忽必烈兩次,每次望著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那深深鐫刻于眸中的深情與痛楚都強烈地撼動她的心。她知道忽必烈是用怎樣的感情在愛著「季允泛」;而她,卻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要從這樣眷寵的眼神中逃開?
她相信自己是喜歡他的,否則不會往失去記憶之後,老是惦記著他那張俊俏的輪廓。
只是,她還不知道對他的情有幾分,也不知道失去記憶之前,她是用怎麼的感情愛戀著他。可是她會慢慢來,一點一點地找回從前的感受。
打定了主意之後,允泛不再多想,她打開一書,摒除雜念,將自己的思緒投入艱深的醫書中。
第十章
棒天,太後得知允泛已平安無事,便立刻召見允泛到慈寧宮。
請小玄子公公帶路到慈寧宮後,允泛戰戰兢兢地走了進去。
太後端坐首位,她凝視著允泛,一張風韻猶存的美麗臉龐顯得既喜悅又心疼。
允泛有些瘦了,听烈兒說她失去記憶,也流掉了孩子……唉!這些日子以來,她是怎麼過的啊?可憐的孩子!想到這里,太後便止不住的心疼。
這是允泛失憶之後第一次覲見太後,因此心中七上八下,深怕失了禮。
她對著太後福了一福,道︰「民……民女季允泛叩見太後,太後金安萬福!」
「平身,一旁坐下。」
「謝太後恩典。」允泛囁嚅著謝了恩,然後到一旁坐下。
因為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再加上不知太後何故召見,因此允泛的眉宇間透露著一股惶惑無依的楚楚可憐樣,這與尚未失憶前的季允泛理智堅強的氣質戡然不同,但她相信,烈兒對她的痴情並不曾因而改變,只會更令他心憐。
「身子好些了嗎?」
「是,允泛好多了,謝太後關心。」
太後露齒一笑,道︰「不用緊張,哀家只是同你閑話家常,不需太拘束。」
「是。」
太後說要閑話家常,那麼,她到底要話哪些家常呢?
「你這陣子都住在哪兒?」
「回太後的話,允泛落水之後被月烈夫婦所救,因此借住在月烈家的山林小築里。」
「喔!」原來是已告老的月烈卿家救了她。
「找一天應該去向月烈卿家道個謝。」
「是。」允泛笑道。
她也正有此打算,畢竟他們是她的救命恩人。
太後又道︰「水月居是你從前住的寢居,現在可還習慣?」
「習慣。」
因為里面有許多醫書,她一直埋首于書堆里,也就不至于去想太多,而且看書能使她安心,自然覺得習慣。
「嗯,那就好。」太後點了點頭,又道︰「傳言你是因為不願久居于宮中,所以用落水詐死的方式逃離皇城,可有此事?」
允泛羞愧地低下頭,回答︰「我……我不知道……大家都這麼傳言,那……應該就是這樣了吧?」
太後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允泛原以為少不得一頓責怪,沒想到太後絲毫沒有發怒。
「哀家也明白那種感覺;打從烈兒建了大元,從呼和浩特那個青綠城市遷到大都來,住進紫禁城之後,哀家就像一尊被人供著的菩薩,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里里外外都有人侍奉著、打點著,這等富貴尊榮應當是每個人心中所欽羨的吧?但,說穿了,與一只失去自由的鳥兒有什麼兩樣?只不過居處大了點而已。」
「太後……」
沒想到太後也有這種慨嘆,也許自己不惜詐死離宮,也就是因為這個理由吧?
「雖然紫禁城建了御花圔,東、南、西、北四苑,佔地數百畝,但是每天離開慈寧宮不是往花園,就是往四苑,日子也是挺膩的。所以,有時候哀家還會夢見呼和浩特那片藍天,那片夏日如茵、冬日白雪皚皚的草原。」
太後向往呼和浩特的藍天草原,而她則向往大都城外的山林河流,太後的感觸,允泛完全感同身受。
「嗯……允泛了解那種渴望自由,不願被拘束的感受。」
太後微微一笑,突然調開了話題。
「听烈兒說,你打算明天去為少翼進行‘換血’?」
允泛點點頭道︰「皇上說谷公子的情況十分不穩定,雖按時服藥,可是再也拖不得了,允泛也覺得及早換血,治愈的機會越大,畢竟谷公子尚未病入膏肓。」
越早就醫,治愈的機會越大,任何病癥都是一樣的。
「你認為你有幾成把握治愈少翼?」
允泛不打誑語──「六成。」
「那麼,無法治愈的機會還是很大啊!」
「我會盡我所能,我保證!」
她即使依然失憶,但從來就沒有忘記要治愈谷少翼的承諾,所以咳血癥的每一步治療過程,她記得清清楚楚。
「我相信你。」
就是因為信任她,所以了將少翼的生命交給她。而且──如果連允泛都無法治愈少翼,天底下不會有第二個人辦得到了。
「如果你能治愈少翼,哀家封你為妃,準許你離宮而居。」
允泛眼楮一亮!
「不用封妃了!準許允泛離宮而居即可。」
太後笑著搖搖頭道︰「你是皇上最愛的女人,可不能不冠上‘奇渥溫’這個姓,你可是我奇渥溫皇室的一分子,所以非封妃不可。」
太後願放她自由,但也要她名正言順的成為奇渥溫氏;這是太後對她最大的恩典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听見‘封妃’這個字眼,讓她覺得十分別扭,甚至有些排斥,但是……算了,不該再多想了。
「是,謝太後。」
允泛退下後,太後若有所思地揚起一抹笑容。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後一招」了,會不會成功,就得看允泛對烈兒用情幾分了。
但願這一記狠招可以「收效迅速」!
※※※
離開了慈寧宮,允泛正要走回偏遠的水月居時,突然被一個濃眉大眼,帥氣灑月兌的男子攔住。
允泛無法從他的打扮上看出他的身份,于是眼光迅速溜到對方腰間,想由腰間佩戴的識別牌判斷對方的身份,不料他竟沒有佩牌。
元朝實施佩牌制度,能在宮中隨意走動者,至少也要佩有銅牌,畢竟像她這樣一個布衣百姓能進宮乃屬特例──被皇上擄來的,而這個男子應該不會被皇上這麼對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