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獨孤焰笑。
「獨孤副將,我想知道,那麼……這些日子我沒能去巡視,你有沒有听到大伙兒都說些什麼啊?」她關心地問。
「大伙兒都說什麼?」她擔心的是什麼?那天她在武場展現的機智與武藝,早已令所有的弟兄佩服得五體投地,而在她的新發頒布施行後,兵士們的武藝和信心也明顯地增進不少,軍中凝聚的一股氣勢,可以看得出大伙兒已經漸漸接受了新將領。
這一切,元朗難道沒有讓她知道嗎?
「我擔心……」
「你擔心得太多了!」元朗的聲音自屋外傳來。
李元朗?!
一听是他的聲音,甜兒趕緊回到床上,正襟危坐。
看見她這副模樣,獨孤焰不禁覺得好笑——看樣子,元朗的情況也不至于像他以為的那麼糟嘛。
看來,他們大唐朝這個女將軍,怕是要被這三太子管得死死的了。
「怎麼,焰你也在這兒?」元朗手里拎著個包袱。「甜兒,東西收一收,咱們準備出發了。」
「出發?上哪兒去?!」本來他連床也不許她下的,怎麼一夜之間全變了?
等等,他說「咱們」。說的是他和她嗎?他要和她一塊兒上哪兒?
「上哪兒去?」他笑。「當然是回小家村去啊。」
「回小家村?!」一听到可以回家,甜兒根本開心得忘了一切。「我可以回小家村去了?!」她一個箭步跳下床,忙不迭地從床底把她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拿出來。「那麼馬車是不是也準備好了?我現在就可以走了嗎?」她一把拎起包袱,隨時準備出發。
她盼了好久的日子,終于讓她給盼到了。
「小心點——你又是什麼時候把包袱都給打包好了?」他搖頭。
瞧她這副心急的模樣,看在元朗眼里,既心疼又好笑。要不是擔心她的傷勢,他早就帶著她回小家村去了。現在既然御醫認為她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決定,親自護送她回小家村。
一方面可以照料她;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可以孕育出這樣特殊的女子。
「就……就有空的時候嘛。」她言詞閃爍,不敢說是在他命令她不準下床,而她閑得慌的時候。
「算了。」元朗擺擺手。早知道她會做這樣的事了。「你現在就可以回小家村,而且,有我陪著你。」
「什麼?!你——陪我?!」她連忙搖頭。「我……我不用人家陪的。當初我是一個人來參加武舉,現在當然也是一個人回去啊。」
想到她帶一個男人回鄉,爹娘和左鄰右舍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她,她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扁是想,她就可以想到他們會怎麼說了——
天哪!沒想到甜兒這個男人婆終于有男人敢要了!
不成、絕對不成!她絕對不能讓他跟去看見她的真面目。
「元朗,你們倆都上小家村去了,那麼軍中的事該由誰來處理?先說好,可別把這些事都推到我頭上來。」獨孤焰連忙求自保。他早知道元朗在打什麼主意。
「不錯嘛,你倒還真有自知之明,我正是這個主意。」元朗環胸笑道︰「你別擔心,這一趟去不過十天半個月,要不了你的命的。」
而他呢,正好趁這趟旅程和甜兒好好培養一下感情,也省得她花太多時間與焰在一起,日久生情就不好了。
「說得倒好听,將軍不在、督軍不在,要我這個副將留下來做什麼?咱們的李家軍還要不要打仗啊。」獨孤焰哀嘆。
柄家大事果然不及兒女私情。
他本以為,就算所有的人都會如此,但絕不會是元朗。沒想到,踫上了兒女私情,他一樣把國家大事拋在腦後。
「焰,你別在那兒哭天喊地的了。咱們剛打完一場勝仗回來,除了攻打東突厥一事,暫時不會有別的事了。皇上都準了我們的假,你就安分點吧。」元朗笑答。
「夠了,你們要走就快走吧,別讓我在這兒看了礙眼。」
元朗拍拍他的肩,回頭對甜兒道︰「甜兒,走吧。」
「你真的要跟我一塊兒回小家村?!」他該不會是當真的吧。「這怎麼行!我回我家,你跟來做什麼?」她就是打死也不能讓他跟。
他不在乎地笑笑。「焰,我們先走了,軍中的一切,就由你這個副將多擔待啦。」
說著,他半拖半拉地帶著甜兒走出了營房。
☆☆☆
馬車里明明可以容得下六人,可為什麼坐在他的對面,她老覺得馬車里小得不能再小,直讓她想到外頭透透氣。
「你究竟在慌張什麼?」元朗一手撐在馬車的窗沿,支著額頭,忍不住問。
瞧她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像是緊張?害怕?又像是——
突然他發現,她的緊張似乎是來自于他。
他笑。
「你——有什麼好笑的。」甜兒看看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頭發也沒亂,那他莫名其妙在笑些什麼?真討人厭!「我覺得你留獨孤副將一個人在那里真的很不好。」她再次表示抗議。
他那眼神,瞧得讓人心慌慌的。
「我在笑——你。」他起身,換了個位子。不準備回答她有關獨孤焰的問題。
這兒,是他們兩人的世界。
「你……你好端端的位子不坐,跑到我這兒干什麼?」她後退,移到一個安全距離之外。他今天……真的怪怪的……
他氣定神閑,挑起一道濃眉。「你不覺得這樣比較好說話嗎?」
「不覺得。」她立刻回答。「我覺得你坐在那兒會比較好。」她指著對面的位子。「而且,我們之間也沒什麼話好說的。」
她避開他令人心跳的視線。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他一手按住胸口。「你說這話真是太令我傷心了。」
他發現。她的確是害怕。而且還是——怕他。這個發現讓他覺得相當有趣。
「我……」他真的因為她這句話而傷心?她瞥向他,看見他臉上的神情,似乎——真的有點難過的樣子。她是不是不該這麼說的?其實,她並不討厭他,甚至,還有一點點喜歡他,只是每次見到他,她總覺得不自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不像她跟獨孤副將,總有聊不完的話。「我不是那個意思。」
「真的嗎?」他突然靠近她,深深吸攝著她的發香。「我發現你身上有一股香味,要這麼近才聞得到。」
她渾身一震。
這……這人怎麼才出了官就變了個樣了?剛剛他不是才一副傷心難過的模樣,怎麼現在又……她一時間全然不知所措。
他這麼靠近她,還拉著她的一撮頭發,照理說,她應該生氣,甚至,該狠狠地揍他一拳,可為什麼,她只覺得全身發燙,腦筋一片混沌,耳邊只听見自己怦怦的心跳。
「甜兒。」
「啊?」
「你在怕我嗎?」他眯起眼,撩起她的發絲,湊近她雪白的粉頸。
「我……不……才沒……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些什麼。
她只知道,當他靠近她的那一瞬間,她整個兒腦袋仿佛變成了空白。整個胸口仿佛全是他身上的氣息,耳邊全是那低沉迷人的嗓音,還有他環著她的大手。
「不知道嗎?嗯?」他挑眉。
「你……你究竟想……你在做什麼?」她勉強收攝心神,一開口,卻是結結巴巴、語不成句。
「我在想,你要是換上女裝,一定非常動人。」他靠近她,幾乎是附在她耳邊回答。
靶受到他口中的濕熱與男性的氣息,她整個人驚跳起來,跳坐到他對面的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