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著暖昧的姿勢,裊歌半閉著眼楮接受少年的熱情。
「我。」輕不可聞的回答。
「嗯?」
「我的婚禮。」
這麼直白的說法,他要是再听不懂就是在裝傻了。
抱著她的身體開始變得僵硬。真澄把嘴湊到她的耳邊,「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
自己真的很殘忍啊,帶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裊歌回答︰「不,是真的。」
這個樣子去戳破他的夢想,並不是對擁抱她的這個懷抱感到不滿意,她早就已經習慣他的任性和孩子氣了。她並不想去傷害眼前的這個人,但是事實已經發生,由不得她了。
她看著真澄放開了她,緩緩後退了一步,那種不可置信的表情……一瞬間裊歌心里涌起一陣莫名的悲哀。
「不,你是開玩笑的。」真澄又後退了一步,不願意相信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不要亂開這樣的玩笑好不好?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事情讓你生氣了?我以後一定會乖乖听話的,拜托你……不要開這樣的玩笑好不好?」
月光照在少年的臉上,死一樣的慘白。突然發現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圓,在天頂散發出妖異的白光。
真澄臉上的傷痕因為情緒的激動而充血,蒼白與暗紅交錯,莫名地讓她覺得淒美無比。
「我很抱歉。」看到他受傷的表情,道歉的話直接就說了出來。她並沒有做錯什麼,戀愛的事情大家好聚好散,不存在誰對不起誰。只是,一看到他的臉,心就軟了下來。
真澄深呼吸著,努力地壓抑自己的情緒。
「那個人……是誰呢?」雙手握成了拳。
「哪個人?」
「就是你要嫁的那個人啊!」指甲深陷進肉里,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這樣的問題問了有什麼意義?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總之都是要劃下句點的,那就讓她好好做個了結好了。
「我的丈夫,」這樣的稱呼連她本人都還不習慣,「是鬼組的下一任頭目,和你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注定了是屬于鬼組的,你……不要再來了。」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掛著哀傷的表情,她發現自己果然有演戲的天賦。
「你是被逼的對不對?一定是被黑社會的抓住了什麼把柄,或者是有什麼苦衷的對不對?」
懊說是被她誤導成功呢,還是他的想象力本來就這麼豐富?即使在這個時候,裊歌還有這種玩笑的心情。
「我……」如何回答最好呢?要她臨時編造什麼理由的話她也編不出來的,她還是很老實地回答︰「我是自願的。成為鬼組的大姐是多少女人求不來的榮譽,我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的。」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好女人,之所以答應春人的要求,也是因為可以得到很優渥的條件的關系。
她冷冷地注視著他悲傷的眸子,然後毫無預警地,一滴淚水從少年的眼眶中掉落下來。他仍然迎視著她的目光,只是拼命地眨著眼楮不讓視線模糊。
最震撼人心的還是無聲的、控訴的淚水啊。
「你不要這個樣子。」好像她在欺負他一樣。
雖然一直認為男人哭是最窩囊的事情,但他的淚水只讓她覺得憐惜,也許還是因為他外貌的關系吧,即使哭泣的時候也美得驚人呢。說到底她還是喜歡以貌取人的。
「乖哦。」哄小孩子一樣地伸出手去擦他臉上的淚水,少年卻倔強地後退了一步躲過了她的手。
「已經學會反抗了嗎?」若有所思地看著撲空了的手,裊歌心里涌起一陣不快。
「過來。」她站在原地朝他招手,看到真澄沒有動靜,裊歌大喝一聲︰「過來!」
在半夜里,這樣的聲音顯得特別有魄力。
真澄畏縮了一下,最後還是乖乖地走了過去。即使是心里悲傷、憤怒得想要死去,他還是沒有辦法反抗她的要求。
先胡亂地抹了一下他臉上的淚痕,裊歌注意到他奇怪的姿勢。
「手,張開。」她強勢地命令。
真澄沒有動作。
裊歌強行把他的手拉過來,用力掰開握成拳的手。
如她所料,手心全都是血跡。
他還是有這麼嚴重的自殘傾向。只是這一次的傷口……讓她覺得心痛得多。
眼前的這個人,如果真的放下他不管的話,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弄不好會自殺也說不一定。這麼說服著自己,裊歌發現自己似乎不能放手了。
「如果我和別人結婚了你還會喜歡我嗎?」她捧著他受傷的手問。
「不要離開我,」真澄低泣,「你說過我是你的人就不能反悔的。」
「要做我的人,」裊歌沉吟,「是只允許我背叛而不準別人背叛我哦。」完全的不平等條約,「你確定你還是要做我的人嗎?」這個時候的誓言和要交往時隨便提出的條件不同,「如果背叛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你的。」捧起少年的手,裊歌舌忝了一下傷口上開始凝固的血,抬頭直視著他。
真澄點了點頭。
「你啊……」月夜里響起少女幽幽的嘆息聲,「那我們就來場不倫之戀好了。」
第五章
冢本春人的居所是都外的一所舊宅。
是幕府時期就有的老宅子,從大門一路走過來,庭院里是上好的盆景和精心設計過的園林式風光。
走了約莫十分鐘才到主宅,全木質的舊式格局,門廊上還掛著竹殼的風鈴,被南風吹得叮當作響。
白襪踏上一塵不染的地板,一個穿和服的中年女子低頭過來招呼,領他們進去。老房子的采光不是很好,穿過曲折的回廊,到了南面一間向陽的屋子。
和室的門「刷」的一下被推開,真澄看到了半臥在房中的男子——冢本春人。
因為先前听過裊歌的描述,心目中的身體孱弱的黑道少主,應該是躺在病榻上的有著妖媚氣息的男子(說到妖媚,其實很難有人是他的對手),有著長長的如絹的黑發,或許還有涂深紅色蔻丹的奇怪的愛好。
但見到的男人和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差距。
春人半臥著,但規矩地穿著白色的浴衣,並沒有外露多少肌膚。他的頭發是天然的淡茶色,稍長,臉色略顯蒼白,但露出溫潤的笑容,讓人有如沐春風的舒暢之感。
如果真要說有什麼破壞氣氛的話,那大概是跪坐在春人身後穿著黑色西裝的嚴肅男子。
和室的門又關上。
彌生、裊歌和真澄三人坐了下來。真澄注意到裊歌的坐姿端正異常,背挺得筆直,完全收斂起平日的放蕩不羈。
「這是我的未婚夫冢本春人。」裊歌的聲音在室內回響,「這位是我的情人緒方真澄。」
對于被介紹給戀人的未婚夫這樣的詭異的事情,真澄只能在心里苦笑。這樣的介紹本身是不合常理的,偏偏所有人又都正經無比。
基于「承認了」真澄和自己的關系,也為了他不在接下來的婚禮中添亂,裊歌把所有的當事人都聚在了一起。
如果菊清大姐退下來的話,要和春人爭奪組長之位的是他的叔父冢本完助,也是鬼組的元老級人物之一。
自春人和彌生的父親——也就是鬼組的第三代頭目十年前在一場混戰中喪命後,鬼組就一直被第三代頭目的妻子菊清掌控著。
現任的第四代頭目菊清大姐萌生退意也不過是最近一兩年的事情。雖然說一直以來默認的繼承人都是春人,但是春人的身體一直不好,完助以此作為理由想要奪位,菊清大姐也沒有反對的立場。但比起有野心又殘暴的小叔,還是把權力交給自己的孩子好。
菊清大姐對春人的要求很簡單,只要春人和裊歌結婚就無條件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