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著我的名字?」鄒琤一怔,唇畔的笑容既甜又苦。
「雙龍堡堡主曾留下幾卷手札,其中一卷寫起妻子歷經的事情,里面提到你和文晴安的名字,只是沒有人相信由未來回到過去的故事。」
鄒琤心恍神蕩,久久回不了神。
「而且,在其中又看到我自己的名字。」範昊繼續道。
鄒琤半晌才笑。「是她的原因吧?」那個真正的文晴安。
「是她。」範昊的聲音倏地低了幾個音階,流露出戀愛中男子的喑啞。
「有辦法再見她嗎?」她走近畫,細看畫中自己的形貌與眼前英俊男子相偎的恩愛畫面。
「不知道。」範昊停了一會兒,才接續道︰「但我會盡一切力量,讓她回到我的身邊。」
「即使她不一定是借我的身子?」
「我愛她的人,不是她的形貌、身材。」他撇唇,嚴厲的俊顏線條變得柔和。
鄒琤因他的話而怔然,不知在想些什麼。
「手札在這里。」在她發怔之際,範昊取來手札交給她。
鄒琤看著手札封面用優雅、有力的行書體寫上「雙龍堡手札」幾個大字,睹物思人的情緒涌上心頭,眼眶不禁熱了起來。
她輕撫著年代久遠的字跡,心陣陣刺痛,誰能料到之前才相擁的兩人,如今卻相隔幾百年的時間鴻溝,只能遙遠想望彼此。
鄒琤翻開夾著書簽的那一頁,看著雙龍堡堡主之妻歷經時空之旅的記載,她的心怦怦直跳。
「他沒有寫明白他所娶的妻子,是真的文晴安,還是你……」
「是我。」鄒琤抬頭抿唇微笑,初見謝允珩的震撼與代嫁新娘的心情,她記憶猶新。
「他娶了妳?」
「是的。」想起那陣子的經歷,酸甜苦辣,永遠無法忘懷。
範昊盯著她手上的手札須臾,露出幾天來的第一個笑容。「長久來的疑惑終于有了解答,他娶了你,記載上的妻子一定是指你。」
「你覺得這個手札表示我們的靈魂會再度交換?」鄒琤忖度他的想法。
「會,因為張天師的後代就要回國,他一定有辦法幫我們。」張靈河是他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希望。
鄒琤眨眨眼,搖頭笑道︰「你們男人的想法都是一樣,允珩也在找奇人異士,準備破除文家夫婦的符咒……」
「我知道,他有提到張天師的後代張靈澈到雙龍堡的事。」
「結果呢?成功了嗎?」鄒琤聞言心吊得老高,緊張的問。
「沒寫。他似乎是以看人擔憂為樂的家伙。」範昊忍不住冷嗤道。
「才不是,允珩只是不想讓寫太多驚世駭俗的事,讓後人看到引起風波,只能點到為止,他人頂多當是無稽之談,不會深究。」她瞪著他,為愛人辯解。
範昊沒有反駁,只是輕哼一聲,不予置評。
「不過……你找的那個人雖說是張天師的後代,但……他還是個道士或有學過茅山道術嗎?」鄒琤皺了皺眉,提出心中最深的疑惑。
這個時代,不見得會克紹箕裘,尤其是這種行業。
「不知道。」範昊面無表情的回道。
這下,鄒琤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加飄浮不定,一點微渺的希望,能夠支撐得了逐漸巨大的絕望嗎?
☆☆☆
文晴安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景色,眼淚不自覺地又滑落。
在劇痛昏厥後,她醒來後才發現又回到自己的世界,而且已成人婦。
每當她的「丈夫」看著自己時,她能感受他眼中的傷痛與無法接受,因為她的心痛不比他淺,不比他少。
她抹了抹淚,起身走到窗邊,已是大雪紛飛的季節,那溫暖的氣候好似夢幻,她真的害怕自己前些日子的幸福都只是幻想,而非真實。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就愈加紊亂,總在現實與想念的虛幻中度過,恐懼自己會因為思念範昊而成狂。
下人們對她個性突然改變而不解,每個人都對她投以怪異的眼光,而她原來的未婚夫,現在的「丈夫」,除非必要,很少出現在她面前。她明白他的想法,如何能夠面對自己的妻子變成他人的打擊呢?
淚漣漣過了好幾日,直到一日醒來,她開始醮墨繪畫。
當日在範昊房中看到的那一幅畫,該是這個時候畫的吧!
她將所有的思念盡岸筆墨中,細細勾勒愛人的容貌形體,想著他們在一起時的愛戀時光,思著相依偎時的甜蜜熱情。她與他在畫紙上再度相遇,再度相偎……
淚水隨著範昊的容貌出現而泛濫,當一顆淚珠滑落畫紙暈開畫上的墨跡時,她才擱下畫筆,轉身離開畫作,以平撫自己激動的情緒。
當心情平靜下來後,畫作也已風干,她將畫小心的卷起,等著有機會囑人拿去裱褙。
門上的輕叩轉移了她的注意,她輕聲應著,不一會兒,房門被推開,是一名在「她」身邊伺候的丫頭端著托盤進來。
「少夫人,你忘了要喝藥了。」萍兒瞅一眼雙眼紅腫的少夫人,實在不明白怎麼昏倒後回神,少夫人就個性丕變,溫柔嫻靜得讓人好不習慣。
「謝謝你。」文晴安輕柔的點頭,自從回到自己的身子里,雖然還是虛弱,但身子卻明顯好了許多,至少現在她不會動不動就覺得喘不過氣,也不會再心絞痛得難忍。
是鄒琤鍛煉了自己的身體吧?文晴安心里嘆想。
文晴安喝著苦澀的藥汁,身邊的丫頭幾度想開口,卻又欲言又止。
望著丫頭,文晴安放下藥盅。「萍兒,你想說什麼嗎?」
萍兒掙扎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開口,「少夫人,請不要怪萍兒多嘴,但是……你和少爺……是不是吵架了?」
「我和少爺?」文晴安楞了楞,才恍然明白她口中的少爺指的是謝允珩。「你多心了,我沒有和少爺起爭執。」
「沒有?那為什麼少爺像變了個人,也很少到這里來。」以前少爺和少夫人感情很好,恩愛得讓她見了都要臉紅。
文晴安垂下眼,輕聲呢喃道︰「讓他想見的人不在了,自然少來了。」
即使到幾百年後去了一趟,但除了範昊外,她還是不習慣和別的男人獨處一室,謝允珩不來反倒讓她松口氣。更何況,就算見了又能如何?不過是相對無言。
萍兒听了她的回答一臉迷茫。什麼人不在了?
叩叩,門上的輕敲打斷房中兩人的對話,萍兒轉頭一看,未合上的門外,不正是剛才提到的人,她連忙笑著迎上前。「少爺,你來了。」
「你先下去,我有事和少夫人說。」謝允珩俊雅的臉上泛著近日不曾見過的光彩。
「是。」萍兒福了福身,收拾起文晴安喝完的藥盅退了出去,還細心的為兩人合上房門。
「謝公子。」文晴安由椅上起身,有些局促的福身。
「文姑娘,人已經找到了。」謝允珩沒有客套的回禮,直截了當的說。
文晴安身子一怔,抬頭看他,不可置信地顫抖道︰「你說的人……是……」
「冀州張天師之後張靈澈,他已經同意即日起程前來,我要確定你的決定仍是不變?」謝允珩不安的看著她,問這句話時,他的心幾乎是懸在半空。
「不變,從我不見父母的那天起,我就決定了。」文晴安堅定的點頭道。
她的回答安了謝允珩的心,他長吁口氣,恢復優雅的笑容。
「我對爹娘的行為向你抱歉,他們……只是為了我才會拆散你和她。」
謝允珩淡淡一笑。「事情過去就不要再提了,我相信鄒琤會回到我身邊;而妳,也能真正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