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晴安唇角微揚,相當喜愛鄒母開朗可愛的個性。
在眾人離去後,病房重新得到寧靜,她習慣性的又轉頭看向窗外的那一片藍天。
未來,她也能藉由這具健康的身軀,看看外面的天地?
十七年來沉重的心,因這微小的想望而飛揚,臉上不自覺地掛著淺淺的笑容,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忽略了門上的輕敲,更未注意到來人開啟門扉,站在門邊,將她深思輕笑的模樣看入眼中。
直到一種被注視的感覺將她拉回現實,她下意識的往門的方向望去,怔愕的看見範昊正專注的盯著自己。
那眼光不是愛慕,而是一種打量、游移不定的眼神。
可他的目光偏就是讓文晴安不安,心跳加速,甚至怯懦。
「你……你是範……範……」她想說他的名字,但在那眼神下,不自覺地臉紅結舌,叫不出他的名字。
「範昊。」範昊簡單的說,順手將門一合,大步走向她。
隨著他的靠近,文晴安的心跳加劇,有點想不顧大家閨秀的禮儀,跳床逃走。
「你……現在家母不在,孤男寡女……」尾音在他輕挑單眉下消失,她慌亂的看著他,莫名的緊張。
範昊凝視著她,直看得她局促不安,低垂螓首,雙手絞扭。
一股怪異的情緒隨著她的羞赧,由他的心底升起,他撇唇道︰「現在不時興孤男寡女這種事了,你若想在這里生活,有些想法就要丟掉。」
文晴安倏地抬頭,瞠目瞪著他,顫著聲音強笑道︰「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範昊嘴角揚成一道淺淡的弧度。「如果我說雙龍白玉鏡,你就該明白吧?」
「我……我知道我撞壞你的銅鏡,我很抱歉……」她雙手交握,驚慌的說。
「我來不是要你道歉或賠償,只是你來了,我不能置身事外。」他淡淡的打斷她的話。盯著她好半晌,又輕輕地說︰「或者……該叫你文晴安,你才會明白?」
文晴安驚恐的摀著唇,只覺得呼吸幾乎要停了,人也險些昏厥過去。
「你……你……你……」她緊張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連做了幾次深呼吸後,才有勇氣說下去。「我不明白你的話。」
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文晴安心里亂成一團,直覺否認。
範昊不以為意的挑眉微笑,對她的否認,似乎早了然于胸。
「雙龍堡、謝允珩、文府?」
一連幾個名詞,嚇得文晴安臉色發白。「你……」
「想問我怎麼知道嗎?」
文晴安咬緊唇,沒有回答,但一雙大眼盛滿不安與惶然。
「我擁有雙龍白玉鏡,自然知道它的特異功能。」他淡笑,自若地在一張椅子落坐。
文晴安蠕動唇瓣,好半晌才顫聲道︰「什麼特異功能,範……範……我真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範昊望著她臉色蒼白如紙,卻還是執意不肯承認的模樣,輕輕笑了起來。
「你倒不像我想象的那麼文弱。」
「你又不真的認識我,怎麼會知道我的個性文不文弱。」她咬著唇,強自鎮定的抬頭看他。只是一接觸到他墨黑幽深的眼眸,臉上忽地又飛上一抹紅霞。
「是,我是不認識你,文晴安。」
「我……我不是……」
範昊的眸光瞬間轉沉,打斷她的否認,「傳說宋朝時期,雙龍堡得到一面可保命延壽的銅鏡,少主謝允珩將之送給體弱多病的未婚妻文晴安,而後,文晴安雖身體漸佳,唯性情大變……」
文晴安身子一震,慌亂的道︰「我說過我不是文晴安,我是鄒琤。」
範昊突然起身,嚇了她一跳,看著他步步逼近,心跳幾乎跳出喉嚨。
「你要做什麼?不要靠近我……」
「如果你不是文晴安,那麼自然能用國際禮儀打招呼了。」他彎,慢慢貼近她,逼得文晴安不斷往後退,直抵到床頭為止。
「什……什麼國際禮儀……」被一個男人如此親近,文晴安簡直要暈了,漲紅著臉小心的問。
「親吻……」
「啊!」文晴安掩耳大叫︰「不要說了!」
「只要你承認自己是文晴安,我就不再說了。」望著她又羞又怒的神態,範昊有種逗弄她的快感。
文晴安瞪著相距不到五指距離的英俊面容,生來就被灌輸的禮教壓迫著她,只能悻悻然的點頭。
「點頭表示你是文晴安?」
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低垂著眼問︰「只靠一個未經證實的傳言,你怎麼能斷言現在的我是文晴安?」
說什麼她也不相信他的話,不論多具幻想力的人,都不可能僅憑含糊不清的傳說,推論出這駭人听聞的靈魂交換之事。
「我當然有其他的消息來源,只是現在還不是公布的時候。」範昊雙目精炯的望著她,不打算將事情說得太明白。當他退開身子,察覺她暗暗松了口氣時,不由得好笑。
其實他今日來,並沒打算將事情揭穿,可是在看見她微笑冥想的側面時,心忽地一緊,然後就這樣將事情說破了。
「那……你拆穿我的偽裝,到底有什麼用意?」文晴安仰起下顎,間接承認她的身分,但更加猜疑他的用心。
用意?他只是順從命運來見她,甚至連以後該怎麼走都尚未決定呢!而且在挑明她的身分後,他又覺得後悔,自己怎能在不確定心意時就將她的身分說開呢?
他的心思百轉千回,嘲諷自己的不夠果斷、不夠勇敢,只能矛盾、猶豫再三。
「你為什麼不說話?」文晴安因為他瞬也不瞬的注視再度緋紅臉,小聲的問。
淡淡的紅霞飛上她清秀的臉龐,剎那間,那紅霞像道火焰燒向他,將他的心莫名燒熱起來。
慌亂的感覺讓他喉嚨倏然一緊,他強壓下忽起的紛亂情緒,撇唇轉換話題。「你什麼時候能出院?」
文晴安茫然的看著他,接著才意會他的意思,隨即露出雀躍的表情。
「再一、兩天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等你離開,我帶你出去看看,認識這個世……」
文晴安紅著臉打斷他的話。「你我並不相熟,一同出游不合宜。」
「熟悉與否取決于相處時間的長久,相處久了自然就會熟悉了。」話一出口,他也有些呆楞,他完全不解自己為何會邀她出游,但話既已出口,他也不願再去深思其中的含意,只是順勢而為,當作下決定,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不穩。
「我……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文晴安垂下眼睫,心跳有些紊亂。
男人說這種話是否代表著某種含意?可是,他知道她的身世,又怎麼會對她有任何的企圖?
還是,她誤會他的用心?是否現在的男人總是不經意地對女人說出這種話?
「呼!好不容易才送走小琤的同事……啊!範……範先生,你什麼時候來的?」邊進病房邊說話的鄒母,才一抬頭就看見範昊,嚇得差一點倒彈出病房。
「鄒太太,不好意思,沒有先通知就來。」範昊良有禮的忽視鄒母夸張的動作,只是微笑地點頭問好。
「沒……沒關系,你來看小琤,我們當然歡迎,只是擔心會耽誤你的工作。」鄒母冷靜下來,立即咧嘴笑道。
「你放心,一點時間不會影響我的工作。」為了文晴安的出現,他已經將工作交給最得力的左右手處理,一點都不會有問題。
「是嗎?」本來還想客套一番,將範昊請離開,但他這麼一說,反倒讓鄒母不知該如何應付。
「鄒太太,我希望能在鄒小姐身體痊愈時,略盡地主之誼,帶她看看這里的環境,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