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我又吃醋了。」像是早已習慣對方的沉默,秦嘯日隨之輕道,一派愜意的俊美笑容下,有著旁人不察的深意。
秦嘯日的話中有話,讓莫言心中升起似是而非的了然,莫言卻仍選擇面不改色與默然以對。
「秦公子。」一雙半掩于紅色薄紗下的雪白藕臂,自秦嘯日身後攀抱而來,上了蔻丹的蔥玉素指隔著錦衫,挑逗地撫摩衫下的昂藏肌理。
紅紗花魁妖媚甜嗓撒嬌嗔道,狀似不依。
「您怎麼對莫護衛的女人緣吃起醋來了,奴家不也對您一見傾心?您的氣質玉樹臨風、卓爾不凡,這兒的姊妹們無不羨慕奴家有幸伺候秦公子呢!」
她說的是實話。
秦嘯日雖有萬貫家財,卻一無富家子弟驕恃自負、目中無人的討厭氣焰,加上外貌豐神俊挺,氣度從容溫煦,一身超卓自信讓人相信他就算處于弱勢也能一反頹敗……仿佛像是一頭沉靜優雅的豹子,任何獵物都能手到擒來,端看他要不要出手而已。這樣的男人,比起徒具錢財或外表的膚淺男人,更能深深滿足女人的心。
秦嘯日,讓女人的胃口刁了起來,包括她。
「花魁姑娘過獎了,秦某有的只是一身銅臭。」秦嘯日執起花魁的柔荑,微微側身一笑,不著痕跡讓那副幾乎半果的香女敕胴體離開他的背脊。
「不,您的味道……好聞極了。」仿佛當莫言是個隱形人,花魁順勢偎進他的胸膛,在他胸口低語,如蘭氣息輕吐在他襟衽之間,小手不規矩地探入衣內。
「今夜,留下好嗎?」她雖問,卻問得極有自信。
「我有事吩咐莫言,你先回房。」秦嘯日不置可否,依然噙著溫文淺笑,神態如常,不若一般男人受了挑逗後便急色地想撲向對方。
「好,奴家等您。」花魁精心妝點過的麗容拋出甜美笑靨,語罷,便蓮步款款回到房內。
廊檐下,只剩「兩」名男子相對。
秦嘯日不指望莫言開口,于是率先說道︰「走吧。」他跨步欲離,倒是莫言仍待在原地,他別過頭。「怎麼了?在等那丫頭的茶?」
莫言眉心微皺。少主明知不是那樣的!
「少主若不接受花魁姑娘,便是不給康寧王爺面子。」少主漠視他人獻殷勤就算了,但康寧王是何等尊貴的人物,少主不該等閑視之。
「這事不難,我改日送個大禮登門道歉便是。」
「這是……澄清少主並無斷袖之癖的好機會。」莫言再道,下顎突然被秦嘯日修長的指尖勾起,被迫面對他。
深知莫言腦袋想的是什麼,薄唇揚開似笑非笑的弧度,炯熠黑眸直鎖住莫言。他曉得莫言听見康寧王爺離去前那句「本王听說秦公子從不在妓樓過夜,花魁就讓給秦公子吧,好讓你證明給本王看看你不如外傳有斷袖之癖,否則豈不枉京城眾家千金閨女傾心于你?」的揶揄玩笑,而且听進心中了。
莫言不想被人撞見他逾矩的舉止,立刻後退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在乎?」他也不勉強她,僅是問道。
「維護少主聲譽,亦是屬下職責所在。」
秦嘯日長眸微眯,不意外得到這個答案。
「要證明有的是機會,不急于這一時半刻,回府。」
「少主……」
「想都別想!」他截口。「我的背,僅容一人倚靠;我的身體,也僅容一人踫觸。」而那個人除了逃避,還是逃避!
莫言一語不發,神情里有著顯而易見的規避。
丙然,又是逃避!
「你當真希望我踫另一個女人,任她在我身上留下不屬于你的味道?看著我回答。」他反問,語調不慍不火,黑眸深處卻燃起只在她面前才毫不隱諱的文火。
那文火,似惱怒又似,總是輕而易舉延燒至莫言冰封的心底,卻教莫言更加寒顫。在她面前,這個男人愈來愈不加隱藏他的想望了……
可是她怕,因為她的身分、她的外貌、她的一切,都在在提醒著自己的理智不能隨那把火焚燒殆盡,否則要面對的,將會是怎麼也承受不盡的懊悔。那種痛極難當的懊悔,她曾經嘗過一遍,不願再次經歷,只好不顧一切推拒,即使她得用盡力氣裝出對他沒有絲毫──
不,沒有「即使」,什麼都沒有!
再次冰封所有不該出現的情緒,莫言看著他,堅定如石地點了頭。
「好吧,就依你。」秦嘯日沒漏看莫言的回應,仍是一派淺笑。
于是他如她所「願」,轉身重回薰香酥骨的廂房,自然沒听見在他轉身後,立在原地的人所發出的無聲沉痛。
廂房內──
花魁見秦嘯日果真回房,便主動迎上前將柔媚香馥的嬌軀送入他懷中,吮吻他線條優美的頸項,動手解開他的衣束,令男人銷魂的小手卻遭他一手以不重不輕的力道壓制。
「撫琴一曲吧。」他微笑道,溫文俊朗得令人移不開眼。
「現下?」花魁詫問。
「我想听。你不願為我彈?」他愜意如常,另一手撫過眼前這張確實姣美的絕色臉蛋。這女人的膚觸極好,每一吋肌膚都似染了花香、又似雪細白,足見勤于呵護;不像某人,徹底讓自己「像」個男人,任風吹、任日曬、任雨打都無所謂……
「不,是奴家之幸。」花魁在他收回手前,貪戀地以臉頰摩挲他溫熱平滑的指掌,享受這得來不易的親匿。
琴音再起,秦嘯日坐在桌前,手中折扇一開,輕揮慢搖,悠閑聆賞琴曲──
紙窗外那道清瘦身影仍在。
不一會兒,另一道嬌小人影加入。
俄頃,清瘦身影開始有些搖晃,嬌小人影上前攙扶,兩影往他處移去。
折扇「唰」地一收,秦嘯日自椅中起身。就如莫言所願,女人他踫也踫過了、身上也染了脂粉香,可以走人了!
「別走!」琴聲倏止。「秦公子,你該清楚你這一走,會有什麼後果!」閱人無數的花魁終究不是眼拙之人,早看出秦嘯日並非真心想留下。
秦嘯日在門扉前止步。
「我只是潔身自愛罷了,若對方無法令我愛她更甚愛我自己,我連多看一眼的都沒有。人們愛傳什麼,就讓他們去傳,對我根本無關痛癢。」他頭也不回,無法讓人深究他聲調中不變的溫醇笑意,究竟是真是假。
「連我這般貌美的女人,你都看不上眼?」花魁一反媚態,清冷問道。
「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沒錯,但並不是我想要的人。」
「你已經有想要的人?是莫護衛?一個男人?!」
秦嘯日不置可否,思及某人,眉眼間漫起溫柔淺笑。
「康寧王爺提及的‘生意’我沒興趣,也當作沒這回事,就勞煩花魁姑娘轉達了。」
秦府主院
「莫大哥,你要不要緊?很難受嗎?」
雙肩支撐著莫言一條手臂的小杏,與秦嘯日一同回到秦府,將身體突然不適的莫言攙扶回房上榻,小臉寫滿惴惴不安。
「不要緊……」臥入床榻的莫言低喘開口,發現自己喉嚨干澀得厲害,嗓音啞得不像自己的。「水……麻煩……給我水……」
「好,我去倒水。」小杏連忙在沒什麼多余擺設的整淨房間內找著一只茶壺,斟了一杯涼水回到床畔,將水杯遞給莫言。
「慢點喝,莫大哥。」她隨後轉而朝秦嘯日福身道。「秦公子,莫大哥有小杏照顧就夠了,您請回吧。」
秦嘯日在一旁,冷眼旁觀莫言饑渴飲水、以及小杏自告奮勇照顧莫言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