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疑我們栽贓給尉天浩?」他們父子和小靜熟識多年所建立起來的信任,竟輸給一個她原本就憎恨的仇人?徐少宗頗有微詞。
「很抱歉,或許是我多慮,但無論是不是栽贓,我都相信他不是殺害我父母的凶手。」她平心靜氣道。
徐少宗立刻反駁。「不可能,你不也親眼看到他詛咒的過程?難道你認為那個少年不是尉天浩?」
「他當時在船上沒有錯,因為他被關在船艙底層……」想起尉天浩曾經經歷的殘酷,寧靜痛心頓口不語。
她是不該在尉天浩終于說出內心恐懼的此刻離開,但是,從他身上得到一次又一次的難堪,對她來說只是經歷一次比一次失落的心傷,她毫無保留的表白得不到他任何回應,這些都明明白白告訴她不該再強求,或許,在他眼里,她一直就是個一點也不可愛的女人……
于是,她選擇不告而別。
若問自己難過嗎?她會答︰難過已經不足以形容心中的痛,可是她很滿足,因為,至少她不會後悔。況且,她父母的仇恨也與他無關,不應該再拖他下水。
見寧靜神色淒苦,徐達斌內心一凜,但依舊老神在在地喝了口上好凍頂,緩緩問道︰「尉天浩是不是告訴你什麼,蠱惑了你?」
「是,但那絕非蠱惑……」她至今都忘不了少年渾身破敗的模樣。「干爹,您是當年義賣會的主辦人,您知不知道尉天浩被人關在那艘游輪上?」
「有這種事?」徐達斌故作訝異,暗自觀察寧靜的神情,確定她不全然了解那個「秘密」,于是支開話題。「說不定,尉天浩為了想博取你的同情,所以連說辭都造假。」
會嗎?
不會的,當年是她救出受困的尉天浩,這一點造假不了呀!
「小靜,你隨身攜帶的藥應該吃完了吧,身體還好嗎?」徐達斌又問。
「我在台灣接受治療,情況比以前好很多了。」她淡道,思緒依然繞在種種疑點上。
「你剛下飛機,快回去休息,別想太多。」
「嗯。」她點頭。
寧靜和徐少宗退出書房後,徐達斌的灰眸進射出陰銳精光,連忙轉身撥出一通電話──
第十章
「小靜,我……」
徐少宗送寧靜來到豪宅門口,言語之間欲言又止。
「少宗哥,有話就直說吧。」
他沉吟片刻,悶道︰「你愛上尉天浩,所以選擇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他根本沒有犯錯,所以沒有所謂的原不原諒。」她強調過了。
「不要回避我的問題,你愛尉天浩,對不對?」徐少宗抑郁地抓住她肩膀。
「少宗哥……你怎麼了?」眼前這雙素來沉凜的眼眸,出現了寧靜不熟悉的異樣情愫。
「回答我!他踫過你嗎?」
「我不想提他,我累了……」
她心口微驚地退開,沒想到徐少宗毫無預警的將她攫入他雙臂間,不斷收緊他的擁抱,嘴里急切傾訴︰
「我愛你,小靜!從你住進我家以後就愛上你了,我一直默默在等你長大,希望哪天你能成為我的新娘,永遠只屬于我!」
寧靜怎麼也沒想到,徐少宗對她是這種心意?!
「少宗哥,別這樣!」她抗拒地掙扎。
他置若未聞,像是得到渴望已久的寶貝,無視于她的掙扎緊緊箍著她,貪婪地吸取她發問的芬芳。
「既然你不想提他,就忘了他吧,接受我的愛,好嗎?」他等得夠久了、也沉默夠久了,直到情敵的威脅讓他產生危機意識,這才驚覺自己守護了十多年的女孩也許會投入別的男人懷抱。
「放開我,少宗哥!我一向都把你當值得尊敬的大哥,請你不要這樣!」
「我們不是兄妹,難道你對我真的無動于衷?」
她眼底的拒意讓徐少宗的心陡然一沉,強勢俯頭吻住她。
寧靜拚命搖頭閃避,卻仍被他以手掌按住她的後腦,逼迫她接受他的吻。
「唔……」驚恐與受辱的滋味讓她做出反擊。
啪──響亮的耳光聲繚繞在兩人耳邊。
「只是大哥嗎……」他緩緩抬頭放開鉗制,眼底充塞著濃濃的挫敗。
寧靜以左手包覆住發疼的右掌,狼狽低泣,她真的嚇到了。
看見她眼底的淚花,徐少宗心頭一擰,懊悔萬分。
懊死!小靜一直是他最珍惜的女孩,他怎麼舍得弄哭她!
「別哭……」他想抬手拭去她的眼淚,卻被她避開。
「小靜,我……對不起……」
「如果不是兩情相悅,就無法擁有愛情,任誰都不該強求……」寧靜仿佛也在說給自己听,苦澀頓時涌上心頭,她痛心地跑開,淚水掉得更凶了。
徐少宗悔恨地靠在玄關牆邊,良久才離開……
睡夢中,寧靜好像感覺到有一陣和風般的溫柔撫觸,輕輕撫慰她回美國這三天來總是哭得累乏才合上的雙眼,和濕了又擦、擦了又濕的臉頰。
她充滿依戀,好想就這麼沉浸在這份令她安心的柔情里,卻又想睜開眼楮,看清到底是誰用這麼溫柔的方式待她。
禁不住渴望,細長的羽睫微微掀動,人也幽幽轉醒。
然後,她看見床畔那個愛到令她心悸的男人,正用他那雙俊惑迷人的黑眸凝視著她,眼神中似乎有愛憐、又似乎摻雜責備,還有她多麼想再看到的溫柔。
「我居然也會作美夢……」她不敢置信地低喃。
「作夢?」男人朗眉一攏,頗為不悅。「你只願意讓我出現在你的夢里?我偏不合作。」
什麼意思?
寧靜眨眨迷蒙的大眼,意識逐漸清明,總算會意到自己身處在洛杉磯別墅家中的房間,這不是夢,那麼尉天浩──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詫異地坐起身。
「我不能在這里嗎?」他雙臂環胸,挑眉反問。
「是小漁讓你進來的?」助理和她同住,只有這個可能了。
「她不知道。還有,不是只有從門才能進這個房間。」
他知道,沒有上鎖的窗戶給了她答案。
「可是這里是三樓!」她低呼。別墅各處都裝設有保全設備,他竟能在不引起任何騷動下順利進入?
尉天浩俊顏陡地一沉。
「不管你上天還是入地,我都會找到你,你欠我一個解釋。」
「解釋?」還處于震驚狀態的寧靜,有點不明所以。
「你不告而別,是不是終于想通了,不屑和我這種人在一起?」
「不!不是……」她心頭一陣抽疼,沒料到她的離開會造成他的誤解。「我回美國是為了調查當年命案的真相,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回美國有必要一聲不響地離開?」而且是在口口聲聲說愛他之後,不到五小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怎麼可能忍得下這口氣!
他的質問頓時令寧靜心亂如麻,白皙小手絞著被單,在被單上抓出皺褶。
人一旦遇上愛情,都會變得患得患失嗎?她有勇氣愛他,卻沒有勇氣面對他不愛她的事實,她只能選擇一個逃避的理由──
「我父母的事跟你無關。」她試圖冷靜道。
尉天浩的眉峰因微慍而一擰,很想罵人。
「我被牽連了十五年,你認為這件事跟我無關?」
「那麼,你是來……」
「洗刷那些人加諸于我的冤屈。」還有,抓回眼前這個愛情逃兵!
他明白她在逃避什麼,說來都得歸咎他先前的混帳行徑所帶給她心寒的錯覺,不過無妨,他將會用一生的時間,來證明她所認為的,確實是錯覺。
寧靜聞言,原本雀躍的心瞬間又涼去大半截,在乍見尉天浩時所點燃的一點希冀,隨之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