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制開始,展夜韜仔細地以試管測量,動作沉穩熟練,生化學家不疑有他,筆記從未間斷。這期間,槍口一直不離展夜韜的心髒。
直至一道將兩種溶劑混合的手續,引起那名生化學家臉色大變——
「Thisis……」
他的警告還來不及發出,實驗室已被從試管內沖散出的白色濃煙籠罩,措手不及的眾人均被一股辛刺的味道燻得喉嚨直嗆、眼淚直流,掩住口鼻狂找出口。
待煙霧散去,哪里還有展夜韜和冉冉的蹤影,他們沒料到展夜韜即使零武力,戰斗力仍有一百,尤其是在他如魚得水的領域里!
眼見到手的肥羊溜了,宗田朝手下咆哮怒斥。
「還不快去追!那小子扛著傷患鐵定跑不遠!讓他們跑掉,你們一個也別想活了!」
重雲掩月,寒氣逼人,深夜的山區顯得格外陰暗詭譎
展夜韜將冉冉背在背後,放棄山路往別墅後方的樹林藏身,在毫無光線照明的樹叢中,折斷樹枝作為輔杖,免得一腳直接從懸崖「下山」。
「唔……」
靶覺背後的冉冉正在發抖,展夜韜找了一棵大樹,輕放下她讓她靠在樹干,急忙查探她的狀況。
「冉冉,你還好嗎?」她的臉蛋和手腳都好冰,顯示她正在失溫中;還有她的腿部組織遭毒劑破壞,出血無法止住,綁在腿上的被單已被血水浸濕,他趕忙撕下自己襯衫的衣袖,在她傷口上方緊繞一圈。
「阿韜哥哥,我好冷……」
他不由分說將她置于雙腿間、攬入懷中,雙手搓揉著她的臂膀、肩背。
冉冉渾身冷意仍未退去,但感受到展夜韜對她的呵護,心窩一熱,靜靜听他胸口傳來的急促心跳聲。
「你在害怕?」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擁抱,好像都在害怕著什麼。
「怕失去你。」低啞的噪音訴說了他的恐懼,感覺她的體溫絲毫不升,反而凍得他難以思考,他更加擁緊了她。
「別這樣說……會讓我誤以為你愛我,不是兄長對妹妹那種愛……你知道嗎,我是以女人愛男人的方式在愛你,不是你所說的……」她黯然道。
「冉冉,我愛你!」就在快失去她的時候,展夜韜總算覺醒。
他終于明白——
明白自己為何看見她滿身浴血時,痛苦得幾乎神魂俱裂;明白自己為何惹出她的淚水後,懊悔得想痛扁自己;明白自己為何在她徹夜不歸時,擔心得無法冷靜;明白為何甘心讓她在身邊吵吵鬧鬧、繞來轉去;明白自己為何情願答應她那童稚的要求,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因為冉冉早就是他的一部分,密不可分的一部分,所以當她說出放棄他的話語時,他的身心如同被刨走一部分,屬于人類情感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冉冉的好,是出自于早已失去的親情本能、出自于身為兄長的滿足感!他一直不願多想,只將這份情愫似是而非的埋藏在心里,當恍然看清之時,冉冉在他心中的地位已徹底超乎他的想像,他總算了解這就是愛。
是的,他愛她,早已深深扎根在心上的愛情,以前或許被他忽略否定,如今卻再也不能視而不見,她益發虛弱的模樣,更教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是因為她而跳動!
「你說好听的話哄我……呵,我是不是……快死了?」所以才仿佛在雲端、在天堂?
「不會,我不會讓你死!」好不容易找到感情依歸之處;他不再輕言放手。
「听見你說愛我,在你懷中死去……也夠了……」冉冉蒼白的嘴角浮現一朵宛若隨時可能凋謝的笑花。
這些讓展夜韜听了心驚的話,被他以吻堵住,溫熱的唇瓣覆住她冰涼的蜜口,唇舌緊緊糾纏,深怕……太多的深怕。
天旋地轉中,屬于戀人的吻撫慰了冉冉的心靈,由他傳導而來的深情把住她原本幾乎抽離的意識,由他點燃的朵朵情焰稍稍溫暖了她冰冷的知覺,但另一道力量強大的黑色漩渦卻直撲她而來,像是非要卷走她才甘心。
她仿佛看見她和他的距離愈來愈遠……
「不,我不想死,不想死……」冉冉恐慌地抬手撫上他微髭的下頜。
他握住她的手,貼在唇邊。「對,我們要這麼糾纏一輩子,你不可以放棄!」
「無論愛你有多難……我都不放棄……可是我真的好困,好想睡……」她的聲音漸弱。
「冉冉,你不能睡著,看著我!」他輕晃她愈顯虛弱的身體。
她听話拼命睜眼看他,就算身處一片黑暗,她也要看得到他!
可是,那道可怖的漩渦卻繼續擴張著、漸漸吞噬她,冉冉急了——
「阿韜哥哥……救我……」最後,她的視線被黑暗籠罩。
「冉冉?」
展夜韜駭然見她閉上雙眼,他輕拍她臉頰,宛如入睡的小臉沒有回應,向來清冽的黑眸一熱,抱緊她的手不禁微顫。
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嗎?!別……
不管是誰,求你讓我有補償的機會!
「那邊好像有動靜?」
不遠處傳來男人踏上落葉,吆喝的聲音,手電筒的光芒在樹林間忽明忽暗,展夜韜戒慎地抱著冉冉壓低身體避過光線。
「呼嚕,呼嚕……」四處逡巡的手電筒照到一只夜行動物,它瞪大眼回望。
「啐,是一只獵頭鷹啦!」
「樹林里怪可怕的,他們會放著好好的路不走,逃到樹林里嗎?」
「況且那女人需要就醫,後山只有一戶果農,走這里不就等于等死?」
「少廢話,繼續找!」帶頭的人低喝,燈光已然漸行漸遠。
後山有人家?
希望重新燃起,展夜韜背起冉冉,模黑走入樹林深處,一步步踏著全心全意的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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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塵埃落定。
獨自選下山的吳宜茜在半路遇上前來支援的X保全成員,展夜韜則借住在後山的人家與伙伴聯絡,他們立刻調來直升機將陷入昏迷的冉冉送回公司,在千鈞一發之際替她注射解毒劑然後送醫,所幸保住性命。
宗田萬賀的陰謀也遭X保全戳破,台灣與日本的警調單位著手偵辦他的案件,丑聞一樁樁現形,讓他一直以來偽裝良好的聲名掃地,聲勢一落千丈。
尤其韓翼「無私」貢獻一堆不知從哪搜集來的罪證給警方,作為報答宗田欺負他老婆和兒子的回饋,讓宗田終其一生將在牢獄中度過。惹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X保全,相信會是他此生最後悔的決定。
現在,全員理當慶祝耿家小鮑主平安度過危機,但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當晚經過項初衍的搶救,冉冉沒有生命危險了沒錯,可是另一個宣判,卻把大家從放心推入痛心。
冉冉雖然在有效時間內注射了解毒劑,但由于體質關系未能完全見效,導致她可能再也無法用雙腿站立。
心急如焚的耿繼武夫婦從日本趕回來,將冉冉接回家調養。驟然失去雙腿的打擊,也擊退了冉冉常掛在臉上的笑容,她變得暴躁、自卑,原本就驕縱任性的個性更是一發不可收拾,誰的勸都不听,耿家就像籠罩在一片陰郁的暴風圈中。
她有時不言不語、有時哭鬧大叫,甚至還有自殘的動作出現,連疼愛她的父母和X保全的大哥們都解不了她的心結。
她就像只掉落山澗受傷的小獸,被困在絕望的深淵里,害怕無助地低號著自己的痛苦,任何人見了都不舍,欲苦無方法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