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經八百地反駁,「你錯了!我的肚子里裝的可是墨水,我都是蘸這里的墨水來練書法的。」
殷薔被他逗笑了。
「胡說八道!吹牛不打草稿!」
嚴灝回敬︰「俗話說,一笑遮三丑,我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她抓到他的小辮子,立刻得意洋洋地糾正︰「哈!牛皮吹破了吧!虧你還自稱一肚子墨水咧!是一白遮三丑,不是一笑遮三丑。還有,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拐著彎罵我。」
他輕松反擊︰「你剛剛不是說我是壞心眼的狼嗎?狼又怎麼會有牛皮呢?」
殷薔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天哪!口舌之爭又被他佔了上風。
「哦,嚴灝,我發誓你上輩子一定是靠著要嘴皮吃飯的。」她笑得肚子疼。
他的目光一閃,躲進了蒙蒙煙霧中。
他沉吟,「別說上輩子,這輩子也是。」
「真的?」她好奇地追問︰「莫非你是Sales?」
「差不多。」他遞給她一張名片,「多多指教。」
看見他的名片,她的下巴掉了下來。
名片上印著——普林斯敦大學中國通史系教授嚴灝。
「你……你是中國通史系教授︰︰」果真人不可貌相啊!
「實在是太意外了!可是,你剛剛為什麼說你跟一個Sales差不多?」
他微笑,「你不認為嗎?只不過差別在于一個推銷商品,一個推銷知識,嚴格說起來的確是差不多。」
同樣任職于普林斯敦的殷薔,在學校里見多了言談間充滿優越意識的教授,嚴灝的平易近人使她對他完全改觀。
唔……其實,他也並不怎麼討人厭嘛!
「我開始欣賞你了,嚴灝。」
「對我另眼相看了?」
殷薔笑著點頭,「的確如此。」
嚴灝建議,「從現在開始,我們談和了,重新交朋友怎樣?」
「听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
她在他身邊坐下,朝他伸出友誼之手——這次,她是真心誠意的。
「再自我介紹一次,我是殷薔,幸會。」
「彼此彼此。」
他欲伸手與她相握,她卻反射般地猛然縮回。
嚴灝揚眉,「你後悔了?」
「才不是!」她尷尬地笑,「是你的手……」
「我的手?」他不解。
「因為……你的手帶靜電嘛!罷剛我被電到了,我可不想再來一次。」她狐疑地瞅著他,「嚴灝,難道你剛剛都沒有感覺嗎?」
面對她的問題,嚴灝沒有回答,一笑置之。
他怎麼可能沒有感覺?
這樣的悸動,他已等待了千年。
「這樣吧,我送你一本書,當作是我們談和的禮物。」
「書?」愛書成痴的殷薔眼楮立刻發亮,「什麼書?」
他把書遞給她。
殷薔發出一聲歡呼︰「葛羅斯•凡諾!噢,我真不敢相信,是葛羅斯•凡諾的絕版書!」她贊嘆著,幾近膜拜地輕撫著精裝書皮,「嚴灝,謝謝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得到這本書。」
「我當然知道。」他笑,「今天上午我捐書時,你那恨不得抱著它奪門而出的樣子,實在太明顯了。」
「你注意到了呀?」她嫣然一笑,「你怎麼會有這麼多葛羅斯•凡諾的絕版書?別告訴我,你還兼職開出版社。」
嚴灝笑著否認,「不,當然不是,因為我和我父母親各自收藏了一套,一年前,他們相繼過世了,我決定將其他兩套捐給圖書館,」
「嗅,我很抱歉听見這個惡耗。」她關切地問︰「重點是,其他的書你還沒捐出去吧?」
「還沒有,不過……」他看著她那「垂涎欲滴」的表情,很識時務地道︰「我一定會留一套……完整的一套給你。」
「嚴灝,你真是個好人,最好最好的人!」
他自我解嘲︰「從狼變成人,我真是進步神速。好了,時候不早了,我還得趕回去準備明天的課程。」
「噢,那就不耽誤你了。」殷薔立刻很友善的幫他開門。「歡迎你有空常來坐坐,尤其是你帶書來的時候。」
短短兩小時間,嚴灝嘗到了從拒絕往來戶,變成最惠國待遇的滋味。
「我會謹記在心。」
殷薔將他的大衣遞給他時,腦中靈光一閃,月兌口就問︰「真奇怪,既然你不是刻意來訪,你身上怎麼會帶著葛羅斯•凡諾的書呢?」
嚴灝笑了出來,「糟!露出馬腳了。」
「哼!丙然你早就知道我是殷翼的女兒了,還想騙我。」殷薔朝他扮了個鬼臉,「不過,看在你送我書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了。」
「真是謝謝你了。」他啼笑皆非。
「別客氣。」她非常大方的原諒了他。
嚴灝穿上大衣,又轉過身來語帶玄機地說︰「如果你今晚有空,抽點時間翻一翻這本書,你將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奇。」
「我相信。」她隨口應道。
「替我向你的家人致意,再見。」
「知道了,拜。」
送走嚴灝之後,她迫不及待的窩到房間里閱讀那本書。
沒想到,那本書真的帶給她意想不到的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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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凝視著銅鏡中的女子,手執牙梳為她理雲鬢。
女子眼波一轉,笑了,那模樣,有著說不出的精靈淘氣。
「女孩兒家,父母怎麼會取名字呢?嫁給姓吳的,便叫吳氏;嫁給姓劉的,便叫劉氏。這些都還算幸運,我們這種賣藝的伶妓,沒人疼、沒人愛,不配有名字,只好叫作無名氏了。」
他扳過她清艷的小臉,劍眉微蹙。
「誰說你沒人疼、沒人愛?難道我不是嗎?」
她伸出縴指,在他英挺剛毅的臉上輕刮,「口說無憑,商人的嘴巴最不牢靠,光會要嘴皮子!」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他低聲罵道,大手往她的縴腰采去,癢得她又叫又笑。
「噢,別……快住手……要是給人看見了,多難為情?」
他可沒被她誑過。
「這個廂房隱密得很,誰敢這麼不識相的闖進來?」
她又笑又躲,最後只好討饒,「饒命吧,公子……饒了我吧!求你。」
他輕捏她的俏鼻,問︰「還敢說自己沒人疼、沒人愛了嗎?」
她連忙舉手發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這才乖。」他吻了下她的唇後,將她抱到自己的腿上,開始凝神為他心愛的女人想名字。
「公子,你怎麼啦?」她奇怪地望著他沉思的側臉,「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呢?」
他道︰「我在替你想名字。給你一個名字,你就不是無名氏了。」
女子心中一暖,感動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但她為了掩飾心中的悸動,嬌倔地抿了抿唇,口是心非地道︰「我不要名字。」
男人訝異地問︰「為什麼?」
「听說,女人一旦被父親以外的男人取名,就像被烙了印似的,一輩子再也抹不去,注定成為他的人,那樣多不劃算呀!」
男人開懷暢笑,「那我更要給你取名了。這樣,你一輩子都是我的人。」
「才不要呢!」她還在嘴硬。
「不要也不行,我已經想到了•」他的眼眸晶亮晶亮的,像夜里的寒星。「你長袖善舞,曼妙的舞姿迷惑了我的眼楮,所以,就喚你‘舞姬’吧!」
舞姬,舞姬……
這就是她的名字嗎?
她的眼眶泛起了淚霧,感動得無法成言。
一見她落淚,男人頓時慌了手腳。
「哭什麼?你不喜歡我給你取的名字嗎?」
她垂淚不語,他更是沒了主意,只好像對待孩子一樣,塞了個禮物給她。
「別哭、別哭,來,這白玉簪送你。等我一會兒,我立刻重新想過——」
話未說完,她撲進他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的頸項,任眼淚浸濕他的前襟,啜泣道︰「從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還給我取名字……謝謝你……真的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