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薔,你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母親壓低聲音呵責她。
「我……」殷薔欲辯難言。
「是我的錯。」嚴灝立刻開口解圍,「大概是握手時,我的尾戒壓痛了她。女孩子總是細皮女敕肉的。」
殷薇不落人後的說︰「那殷薇的肉肉一定最……女敕了,ㄉㄨㄞㄉㄨㄞ的哦!」
惡質的殷冀馬上吐槽,「對,就像豬肉一樣女敕,因為你是只小胖豬。」
「你才是大胖豬咧,臭哥哥!」
大家哄堂大笑,氣氛立即輕松了起來。
「好了好了,人都到齊了,開動吧!」
老佛爺一聲令下,大伙兒開始動筷。
一頓飯下來,大家隨意閑聊,倒也十分愉快,唯獨殷薔陪著干笑,覺得如坐針氈。
以往這樣的相親宴也不是沒有過,但她只要埋頭苦吃,適當的時候回答個「是」或「不是」,讓對方覺得她既呆板又無趣也就了事了。
但是,嚴灝不一樣。
他知道她乖乖女外表下的真面目。
而且,他和她一樣感覺到某種情感的撞擊。
殷薔強迫自己表現出好胃口的樣子,這樣她就可以將注意力放在食物上,而不必理會他,可是天知道,她真的一點食欲都沒有,而偏偏在這時候,父親的話題淨繞著嚴灝打轉。
「嚴灝跟著我學了幾個月的書法,我發現他的悟性極高,運筆若神,一手篆體揮灑自如、出色非凡!我很久沒遇到這麼有天分的學生了。」
殷翼對嚴灝贊不絕口的同時,還不忘為她牽紅線,「薔丫頭,你跟著我學了快二十年的書法,一點進步也沒有,我看你不如找個時間到書法教室來,讓嚴灝好好給你提點一下。」
殷薔頓時覺得口中的木耳蓮子甜湯好像變苦了。
她慌忙拒絕,不想與他扯上任何關系。
「呃……我不行的,我對書法一點天分也沒有,只怕王羲之再世,也要大嘆朽木不可雕。」
嚴灝笑了笑,道︰「我當然不敢自比王羲之,不過,我究竟有沒有耐性,你何不先試試再說?」
這是激將法。
他公然向她下戰帖,不怕她接,就怕她不敢接。
我去你的咧!粗話差點月兌口而出。
老佛爺感到有趣地笑了。
「有你的!小子,你這句話我喜歡听!」她老人家樂呵呵地轉向殷翼,「兒子,你給我想辦法把大丫頭塞給嚴灝,我中意這小子,我要他當我的孫女婿。」
「當然、當然,我一定盡力。」
殷翼本來就十分中意嚴灝,自然是滿口答應。
殷薔簡直要暈倒了,不敢相信自己的家人竟然當著嚴灝的面,說出這麼一廂情願的話來。
殷薔抗議地叫︰「女乃女乃、爸爸,我才不……」
「吵什麼?沒你這丫頭插嘴的份兒。」老佛爺權威地拍板定案,「就這麼決定了。
小子,你和薔丫頭去討論個時間,以後每個禮拜挑兩天和她一起切磋書法,她要是偷懶了,你盡避來告訴我,我給你做主!」
嚴灝笑問︰「做主?女乃女乃要怎麼做主得先說清楚才行。」
「滑頭!」老佛爺又好氣、又好笑,「我們殷家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要不,這麼著,我把薔丫頭嫁給你,當作是賠罪,行了吧?」
等……等等!為什麼沒人問她願不願意?太過分了!
殷薔還來不及發出不平之鳴,嚴灝已搶在她前頭無奈地笑道︰「女乃女乃,你這不是擺明了在欺負我嗎?」
欺負!?殷薔立刻火大的瞪他。
「我有嗎?」老人家裝糊涂。
嚴灝可不與她打馬虎眼。
「我這麼說自然是有憑據的。我與殷薔若是經由長期相處培養出感情了,結婚倒也順理成章;要是郎有情妹無意,你一個‘偷懶’的罪名扣下來,就可以用賠禮為名,硬將令孫女兒嫁給我,橫豎我都得娶,不管怎麼樣你都會是最後的贏家,所以,我說你擺明了是欺負我!」
老人家咯咯笑。
「呵呵,真騙不過你這小表靈精。」
「哪里,您老人家才是老謀深算。」嚴灝回敬。
听著雙方一來一往,一搭一唱,殷薔再也忍無可忍。
「我吃飽了,大家慢用。」她維持著所剩無幾的禮貌,告退離席。
嚴灝見狀,竟也跟著起身。
「那麼,我與殷薔去討論練書法的時間了。」
「去去去。」老佛爺龍心大悅,揮手放行。
啪——
她清晰地听見自己的理智斷掉的聲音。若不是她的自制力極度優越,她怕自己會忍不住一拳揍上他高挺的鼻梁。
她決定跟他把話說清楚。
殷薔容忍著嚴灝與她一同離開餐廳,然後她在客廳里站定,轉過身來面對他,漂亮的杏眸里燃燒著熊熊怒火。
相對于殷薔的憤怒,嚴灝的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討厭這抹輕浮的笑!
在殷薔眼中,他的笑形同挑釁。
只有嚴灝知道自己為什麼微笑。
那是經過漫漫洪荒、無盡等待後,終于盼來的相聚。
他終于……尋到了她。
第二章
殷薔雙手環胸,不友善地瞪著嚴灝。
與他這麼面對面,殷薔終于體認到他有多麼高大。
她一百六十二公分,而他起碼高出她二十幾公分,寬闊的肩,結實偉岸的體格,筆直而修長的雙腿,他還有著一張融合了東西方優點,剛毅而稜角分明的臉龐,尤其他那雙不笑時顯得肅殺深沉的雙眼,使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大都會里的文明人,反而像個海盜,或是什麼殺手之類的,別有種危險的魅力。
但她可不怕他。
「好了,我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出現在這里?」
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直截了當得近乎魯莽,但是卻坦率得可愛。
殷薔穿著一襲淺駝色羊毛連身裙,一頭烏黑的長發柔順地從背後直泄腰際,看似溫馴甜美,但腳上那一雙處處磨損的帥氣棕橘色中統靴,卻泄露了她率直、不拘小節的真性情。
她的樣貌變了,當然仍是美麗的。不過,她的性子還是那麼得理不饒人,一如千年前的她。
沒有變呵!她還是他的她。
即便是歷經千百年,那飄泊在無數軀殼里的靈魂,依然是他心坎上永恆的惦記。
回憶使他出神了,殷薔等得有些不耐煩。
「喂,你說話呀!」她不客氣地催促。
斂了斂心神,他淡然反問︰「說什麼?」
殷薔擦腰,不悅地道︰「當然是回答我,你為什麼出現在這里啊!」
「這個問題這麼困擾你嗎?」他逕自在鋪有繡墊的梨花木椅上坐下,燃起一根煙,噴了一口氤氳,笑望著她。
「我是你父親的學生,學生到老師家拜訪是人之常情;殷女乃女乃留我用餐,我也不便推辭,就這麼待下來了,所以才遇見了你。不過,我倒是沒料到殷女乃女乃和老師竟聯手想撮合我們。」
听起來合情合理,反觀自己卻像個神經質的女人般反應過度。
不過,這一切都要怪這個男人!
他就是莫名其妙的讓她覺得危險。
「真的?只是這樣?」殷薔還是有些半信半疑。「不是預謀,完全是巧合?」
「當然,不然你認為我有什麼企圖?」嚴灝一語帶過,以笑容掩飾了他「真正」的意圖。
「我以為你是來尋仇的。」她坦白地說。
她記得很清楚——下午她把筆記本砸在他的臉上,他氣得臉色鐵青。
「啊,」他恍然大悟,「謝謝你提醒我。」
殷薔發現自己做了蠢事,立刻發急了。
「喂喂,話先說在前頭,我可沒打算跟你一起練書法。」
他挑眉,「你的意思是,除了練字以外,不論做什麼你都願意?」
「我……我哪有這麼說?」殷薔漲紅了一張俏生生的小臉,覺得故意曲解她語意的嚴灝真是可惡,「嚴灝,你真是一只壞心眼的狼,一肚子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