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今年二十三歲都得喚他一聲舅舅,她才二十二歲,當然是喚他叔叔比較適合。
「你是三十三歲沒錯,但那又怎樣?」說著說著,易相逢的手自然地游移到他身上。「再說,你的臉上別說痘疤了,就連一個毛細孔都找不到,這麼細致的皮膚連女生都比不上。還有,你的胸膛體格雖然沒有帥哥養眼,但也算是男人中的男人了。以我身為女人的眼光來看,像你這麼有本錢的男人,年紀絕對不是問題,反而是增添成熟男性魅力的武器——」
雖然她的話都是贊美,但他卻忍不住想出聲打斷她。
「你……」
「嗯?」噙著笑,她應得不是很專心。
「你的手放在哪里?你這樣是在吃我豆腐。」淡淡地,他訴說著某項事實,而且是某項正在進行的事實。
「啊?被發現啦!」他的話讓易相逢稍微回過神來,不過她還是一臉的心醉神迷。「討厭,怎麼會被你發現?我明明掩飾得很好。」
「是不錯,但是我有被人性騷擾的感覺。」杉本馭然用一貫冷靜優雅的表情如是說。
「是這樣嗎?」她哈哈乾笑,故意打馬虎眼。
「是這樣沒錯。」他淡淡地回答,表情沒什麼波動,眼楮卻定定看著仍在自個兒胸膛上流連忘返的一雙手。
那雙手潔淨修長,充滿了藝術感,只不過放錯位置,又太不安分,而且似乎打定主意死賴著不走,所以他正在思考該怎麼處理這個狀況。
活了三十三年第一次被女人性騷擾,身為男性,他可以喊非禮嗎?
「那你可不可以再忍耐一下,讓我繼續再性騷擾你一會兒?」她厚著臉皮問。
「不可以。」他淡然卻堅定地拒絕。
「喔……」易相逢可憐兮兮地嘆了口氣,卻還是不願意把手抽回。
仍然盯著自己胸前的那雙手,杉本馭然忍不住想,她到底憑什麼擺出這樣可憐兮兮的表情?她正在努力不懈地非禮他,而他才是那個可憐的受害者不是嗎?
「你到底要模到什麼時候?」如果可以,他也想嘆一口氣。
他背後是牆,無路可退,所以如果不想再慘遭咸豬手亂來的話,他只能揮開她的雙手或是把她推倒在地,但很怪異的是,他發現自己竟然不想這麼做。
「再一分鐘。」噙著笑,她有些得寸進尺地提出要求。
「不可以,你必須——」
「啊!」她突然大叫一聲。
被易相逢的大叫嚇了一跳,杉本馭然先是愣了一秒,然後才開口詢問︰「你怎麼了?」大手不自覺地來到她的額頭,又問︰「是不是覺得哪里不舒服?」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精神飽滿,全身又充滿了活力,所以忍不住想大叫一下。」終於滿意地把手抽回,她看著幸福的雙手嘻嘻傻笑。「事實證明,本尊果然比音樂和照片有治療力量,我已經完全充電完畢,謝謝幫忙。」未了,她還朝他鞠了一個躬。
見狀,杉本馭然不禁有些失笑。「我從來不記得我有答應要幫忙。」都是她在強取豪奪不是嗎?
「沒錯,不過我還是得謝謝你沒抵抗。」他要是抵抗,不,他根本不需要抵抗,只要手機直撥110,她肯定被警察抓去關。
「現在的女孩都像你這麼大膽嗎?」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當然不是,是我個人品德操行比較特別,請你不要見怪。」易相逢有些赧然地咋了咋舌。
「特別?」他不由得挑了下眉。「你確定只是特別而已嗎?」他發現她似乎有性騷擾他人的壞習慣,上次是況風,而這次是他。
「我國語不好,像這種細微到『不重要』的形容詞你就不要跟我計較了咩!」擺擺手,她胡亂打著太極,但下一秒卻又然大叫一聲,「啊!」
這次沒再被她的大叫嚇到,他氣定神閑地問︰「又怎麼了?」
「我忘了我還在打工……」臉色微變,她拉著他的袖子忙問︰「我跟你聊多久了?」
看了眼手表。「大概半個小時吧!」
「哇!我的薪水啊!」哀嚎一聲,她立刻抱著頭往回沖,但沖到一半,又沖回來。「酷哥,後天中午有沒有空?」
「有事?」淡淡挑眉。
「那天我休假,可以約你出去逛逛嗎?」期待的大眼閃呀閃地瞅著他。
澡看她一眼,他不置可否。「再看看吧!」
「沒關系,那我在那家露天咖啡座等你,你有空就來找我喔!」說完,她立刻往唱片行的方向沖,但沖到一半,還是又沖了回來。「對了對了,剛剛的事不可以跟帥哥說喔!」
「你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從她沖到身邊的第一秒開始,他就後悔沒把況風帶在身邊。雖然身邊隨時有人跟著很不自由,但況風至少能發揮看門狗的作用。
如果剛剛有他在,他胸部的清白就不會這麼白白地毀了。
「其實你要跟他說也沒關系啦!但是我認為最好不要,因為我怕他會傷心。」
傷心?闔言,杉本馭然心里打了個突。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基本上就他個人的淺見,要是剛剛的事讓況風知道了,她這次真的會被大卸八塊。
雖然好男不跟女斗,但是況風已經認定她是人人喊打的死狗仔,而且一點也不認為她是個值得讓男人忍讓的「女性」。
沒發現他眼里怪異的光彩,她自顧自地解釋原由,「雖然帥哥死不承認對我一見鍾情,但每次我靠近你他就對我擺臭瞼,分明就是在吃醋,只可惜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他,所以只能跟他說聲抱歉,不過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朋友,因此基於朋友的立場,我不想讓他傷心。」
沉默五秒,他才瞅著她開口,「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思考邏輯很特別?」
「有啊、有啊!多著呢!你也這麼覺得嗎?」他終於發現她與眾不同的優點啦?好高興喔!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說話的同時,他又有大笑的沖動。她啊!怎麼總是有辦法把事情弄得這麼好笑。
「那想不想跟我這個特別的女生約會啊?如果想,那記得後天中午十二點我在咖啡座那里等你喔!不見不散!」說完,她回頭看了眼唱片行,正好撞見玻璃窗後那張怒氣沖天的魔王臉,打了個冷顫,她強撐著笑臉再轉回頭。「店長已經變成牛魔王,我得回去受死了,那就掰掰羅!記得後天我等你喔!」依依不舍地看了他好幾眼後,她才拔腿沖回唱片行。
「速度這麼快,真像只小野貓。」黑暗中,看著那來如風、去如閃電的背影,他下禁緩緩勾起興味的笑弧。「易相逢……是嗎?」
他閱人無數,也見識過不少個性怪異的人,但能讓他印象深刻的有幾個?
打從第一次見面,她就讓他印象深刻,如今更是引起他的注意……或許大家都沒說錯,她真的是個特別的女孩。
「唉∼∼我好可憐喔!」
「唉∼∼我好無聊喔!」
不安分地換了好幾種姿勢,易相逢坐在咖啡座白色的椅子上撐著頭,但眼楮卻始終充滿希望地看著前方大馬路,就是期盼可以看到心目中冷雅俊逸的身影。
「無聊就來幫忙,沒看到今天客人這麼多,你還敢在這里給我喊無聊?」
椅子突然被人用力踹了一腳,瞬間就要往後翻倒之際,發呆中的易相逢不慌不忙地順勢使力來個下腰,然後雙臂一撐,削長的身子在空中做了個完美的後翻。
在椅子砰地一聲倒地的同時,她毫發無傷地穩穩站在地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