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好像看到酷哥了耶!」易相逢緊盯著唱片行外的某一點。
「還酷哥咧!你還在作夢啊?我拜托你趕快醒來好不好?杉本馭然是住在那一邊的人。」店長指著上空。「而我們是住在地上的,你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同世界的兩個人不可能、最好也不要兜在一起,否則下場通常不會太好。」
「我沒看錯,真的是他!」專注的星眸陡地一亮,揚起一抹笑,她立刻沖出櫃台。「店長,我出去一下。」
「什麼?!等等啊!相逢……」看著迅速消失在視線內的背影,來不及反應的店長氣急敗壞地朝著闔上的自動門低罵,「這個死小孩,是不想听我念她,還是真的在作夢?跑得這麼快。」
第三章
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向前奔跑,然後又以閃電的速度停住腳步,幾秒之間,易相逢已來到立於階梯上的一個人影身邊。
「酷哥,真的是你耶!你怎麼會在這里?」
杉本馭然沒有裝作不認識她,但是也沒有回答,只是反問︰「你在這里做什麼?」
「我在打工啊!」指著身後一百多公尺遠的唱片行,她不疾不徐地說︰「剛剛在店里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呢!可是你連站著不動都可以優雅冷謐到引人側目,我才確定真的是你,所以就馬上跑到這里了。」
「到這里,然後呢?」他不冷不熱地問。
「跟你打聲招呼啊!我們雖然不熟,但好歹見過幾次面,更何況我這麼喜歡你,當然要把握機會過來跟你說話啊!」張大了清澄閃亮的大眼,她仰頭愉悅地欣賞他此刻優雅迷人的站姿,絲毫不隱藏眼里的仰慕光彩。
「你要跟我說什麼?」他又問。
「說什麼都好,只要能跟你說到話都好。」她真誠無偽地說。
「你……」
「我叫易相逢,二十二歲,雙子座,O型,大學剛畢業,興趣是照相,專長是洗照片。」她乘機再介紹自己一次,好加深他對她的印象。
深看她一眼,他頗有深意地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啊!你是酷哥,我最喜歡的大酷哥,杉本馭然嘛!」
「然後呢?」
「什麼然後?」她偏著頭,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我想你應該知道更多關於我的事?」
「哦!當然當然,為了更了解你,我可是下了很多工夫哩!」明白這正是表現的好時機,所以她立刻擺好架式,還特地清了清喉嚨,然後才朗朗說出自己所收集到的資料,「你姓杉本,名馭然,日裔華人,處女座,A型,今年三十三歲。你的職業是音樂創作者,專長是作詞、作曲和編曲,而且制作的音樂種類不限,不過其中以鋼琴曲最多,其次是交響樂。你喜歡安靜、白色、傳統的料理和各類文化︰你討厭吵鬧、麻煩還有……照相吧?」搔搔頭,她不好意思地補了這一項。
罷剛在店里听店長那麼說,她才後知後覺地猛然醒悟過來。是啊!一個從來不曾在媒體曝光的人,應該就是因為不喜歡照相吧?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早上她沒經過他同意就對他按下快門,的確是太過失禮了。
「既然你這麼了解我,那麼你對我有什麼想法?」
眼楮一亮,她毫不猶豫地大聲說︰「酷!酷斃了,酷呆了!我好喜歡你!」
聞言,杉本馭然深邃的黑眸微閃,但表情還是一貫的優雅冷謐。
「沒有害怕?」
「害怕什麼?」她愣愣地問。
「面對我,你不覺得應該要有一點害怕嗎?」
「害怕?害怕你?」疑惑浮現眼底,她實在越來越迷糊了,怎麼他的每句問話里好像都藏著某種意思,可是偏偏她都模不透,她的智商有這麼低嗎?哎呀,不管了,直接用問的比較快。「為什麼要怕你?我一點都不怕你啊!」
「你真的不怕?」他看進她的眼底。
「不怕不怕,我一點都不怕!」她用力搖頭,眼楮卻張得老大,緊緊地注視著那深邃的黑眸。
哇!難得酷哥靠得這麼近,還用他那雙幽玄深邃的雙眼凝視自己,這麼令人心醉神迷的時刻,當然連一秒鐘都不能浪費。
只不過眼楮張得太大,涼風把眼楮吹得好乾,讓她好想眨眼楮……不不!她死都不眨眼楮,就算會得乾眼癥都不眨!
「但是有很多人怕我。」他淡淡地說。
他是個冷淡的人,對於人際互動並不那麼熱衷︰他也是個習慣把心思放在心里,不愛把想法透露在臉上的人,所以那些在他臉上看不出端倪又猜不透他心思的人,似乎都對他頗有怨言,但仿佛又忌憚他的出身背景,因此從來沒有人敢真的對他說出心里的埋怨。
一般而言,除了家人,他身邊的人不是恐懼戒備著他,就是尊敬卻遠離他,所以他從來不曾看過……
他真的不曾看過這樣一雙澄澈坦蕩的雙眸。
她永遠不會掩藏心里的想法,總是那樣直勾勾地看著他,彷佛想把自己所有的情感傳達給他,卻也像是想看透真正的他。
「這樣啊!那可能是他們不了解你是多麼溫柔寬廣的人吧!」沒注意到他深邃眸子變得更形玄墨,她兀自認真地說著自己的想法,「從你創作的音樂就可以清楚知道啦!你的音樂總是那麼溫暖,每個音符里似乎都充滿治愈心靈傷口的溫柔力量,若要把音樂分類,你的音樂絕對是治療系的啦!」
看著她清澄的雙眼,杉本馭然情不自禁地出口確認,「你……真的這麼想?」
「當然啊!我還清楚記得在我六歲第一次听到你的音樂的時候,我的眼淚簡直就像失控的洪水,嘩啦嘩啦地流個不停,我那時候心想,『夭壽,這首歌到底是誰作的,真是謀財害命』!」
「謀財害命?」忍不住蹙起眉頭,他對易相逢的形容詞感到非常有意見。「這是褒還是貶?」
「哎喲!我那時候才六歲嘛!能想出這句成語算不錯了。」
「那既然認為我的音樂是治療系的,你為何要哭?」
「我感動嘛!」微紅著臉,她糗糗地回想著當時的情況。「那時候我養母正好因病去世,養父又因為工作的關系常不在家,每天就我一個人待在家里,又寂寞又害怕,常常會忍不住悲觀地想自己是沒人要的小孩?好加在有听到你的音樂,從那時候起,我就迷上你的音樂了。」
「我很高興你喜歡我的音樂。」有人喜歡自己的音樂他當然高興,但不知為何,看著她此刻燦爛幸福的笑顏,他竟然更加欣喜,尤其那樣的笑顏是因他的音樂而綻放。
「我也很喜歡你啊!」她直勾勾地看著他,大聲補充。
他一愣,然後揉了揉她的頭發。「小女孩不該隨便把喜歡掛在嘴邊。」
「我才不是小女孩,我二十二歲了。」她皺眉抗議。
「我三十三歲,對我而言,你就是小女孩。」
「只不過差了十一歲而已。」
「十一歲已經是很大的距離,足以讓你叫我叔叔了。」這個差距讓杉本馭然忍不住往前推算,當他二十歲剛成年時,她不過是個綁著辮子、手抱女圭女圭的九歲小女孩,可見兩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叔叔?」她瞠大眼,彷佛听到什麼不堪入耳的字句。「你哪有這麼老?不準你把自己說得這麼老,你看看你,冷雅俊逸、玉樹臨風、卓爾不群,天底下哪個男人比得上你?」
「你太夸張了,而且我的確是三十三歲沒錯。」他並非在意年輕或老的問題,只是自己實際上就是三十三歲,而這個年紀理所當然應該被人喚作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