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東方卦戲但笑不語。
「如何?瞧你帶著繡娘來挑繡線,該是都準備好了吧?」林爺說完,眼光有意無意地多看了罩著帷帽的離賦兩眼。
「才開始呢!」
「那可有信心做出絕世知名?」
「我等全力以赴,應該是不會給關王爺砸了場子。」
「那是有信心了。」林爺模著下巴的短胡,嘴角有若有似無的詭紋。「我家請的是立繡院第一巧手--韋繡師之佷女施雲,年甫雙十,一手針黹功夫全由韋繡師一手教,青出于藍,因為不想被召入立繡院,所以更名換姓四處見識,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她給找到。
「雖然中間出了一些問題,不過,終于還是得到施姑娘的首肯,有了施姑娘的鼎力相助,我總算可以向錢王爺交代,也可以放下一顆心了。」語氣一頓,視線落在帷帽下模糊的容顏,讓離賦感到一股壓迫。「倒是你身邊的這位繡娘如此神秘,不知是哪位高手?」
「不是高手,是個生手呢!」東方卦戲攤開素扇,輕松笑答。
「咦?」
「剛出茅廬,尚無任何實作,不過,這三套絕世都得靠她了。」
「呵呵,讓東方爺如此賞賜,定有她過人之處,不知可否替林爺我引薦引薦?」
「呃∼∼我的打算是這樣的,無論這件事成與不成,三套絕世衣裳完成後,我定盡速將人全數送走,之後若有責難,便由我一個人來扛,不打算禍及繡娘還是我府中繪師,所以實在不方便引薦,還請林爺諒解。」
「你我幾年交情,還信不過我嗎?」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林爺是我多年好友,我怎會防你?只是林爺也是商人,自然不會不明白有心人會要什麼手段,現下要給你引薦也成,只是,不知屋頂上是不是藏著第四雙眼?」邊說,邊用扇緣滑過墨黑的帷紗,撩得層迭帷紗下的臉蛋一動,低低笑出聲。
接著將扇面一轉,用扇面完全遮擋住隱約的輪廓,讓一旁的林爺再也看不見。
「三套絕世衣裳可不好做,全仰賴她幫忙了,所以現下我可是非常寶貝我這位繡娘,寧願得罪林爺,也不願冒險讓她的面貌讓有心人瞧見。」
「如此小心翼翼,看來你這次是有壓力了。」
「是啊∼∼不小呢!」
「也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好為難。」林爺也呵呵一笑,站起身,做了個揖。「那我們就各自努力吧!」
東方卦戲也起身,「那我先祝林爺萬事如意。」
「多謝。」
第七章
林爺走後,離賦正想卸下帷帽,卻被東方卦戲制止。「別掀,繡線選好了嗎?」
「好了。」雖不解他為何阻擋,但離賦也溫馴地放下掀帽的手。
「那想不想看出好戲?」
「戲?什麼戲?」帷帽下,離賦看著穿著一身白的東方卦戲,心思有些怔然。剛剛挑選白色繡線時,打從心底傳來一股熟悉感,接著便不由自主地側過頭看著身邊的他。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總是穿著一身白,不曾看過他搭著其它顏色的衣裳,不知不覺間,當眼中走來了那一身純白,她就曉得是他來了,然後不需猜想、不需開口,她就是曉得他是誰。
穿著一身純白,聲音總是漾著朗朗笑意,他曾經說過,他叫東方……卦戲……
「很沒創意的一出戲,不過為了對策,多少有瞄幾眼的必要,所以走吧!」說完,他便拉著她走出門外。
「等等,東方公子,我實在不明白,更何況,我們要到哪看戲呢?」
「屋頂。」他突然抱起她,向天空飛躍。
「什麼?」突然風動,她先是感到身子一輕,接著便是耳邊颯颯風聲,他說出的字符串模糊在風中,她捉也捉不住。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帷紗卻在此時飛掀。
遠方日光乍現,映入眼簾的是湛藍天空、飄白浮雲、火紅楓林和一道比玄月更引人注目的笑弧。
女敕如瓣、潤如澤,彎蕩著惑人的弧度,她從沒有看過這麼迷人的美麗嘴唇。那形狀,那色澤,就像精心設計過的一幅繡畫,卻又生動地自然無比。
下意識地伸出手,心底莫名浮現一股,她想……把這畫面繡下來。
「別怕。」以為她被嚇到,東方卦戲于是握住她的手,投遞一抹安撫的微笑。「我們到了。」
「到了?這是哪里?」不習慣手被人握住,連忙抽回自己的手,卻止不住臉頰上不斷攀升的熱度。拉下帷紗重新遮覆自己,才發自己正坐在與樹梢同高的位置。「怎麼這麼高?這……這里是屋頂?!」
「噓!別這麼大聲,要讓人發現可就慘了。」
「你不是說要看戲,怎會帶我來這兒?」害怕自己所處的高度,離賦慌亂地抓捉身邊僅有的依靠,也就是東方卦戲的衣袖。
「嘿!沒法子,因為這場戲只能在這兒看,所以……」擺出無辜的表情,他伸手扶住她的細腰。「不過妳別害怕,我扶著妳,妳絕不會掉下去的。」
「呃--」看著腰間多出的大掌,她感到臉上的熱度又攀升了許多。不安地扭動身子想逃離大掌,卻遭到制止。
「別這樣動來動去,很危險。」
「可這樣不妥,男女授受……」
「噓!戲開始了。」他截住她的話,然後扳開一片磚瓦。「哎呀呀!這林爺真是的,明明剛剛就說過屋頂上也許會有第四雙眼的,怎麼不防著點!」
帷帽下,離賦听著那朗朗帶笑的聲音抬首,卻瞧見籠著五官的迷霧中有辦粉女敕惑人的唇微微彎起。
那笑很美,卻也邪佞;這抹笑,像銳刀。
「趙王爺、錢王爺。」林爺恭敬地向在座的兩位大人請安。
「如何?事情打探的如何?」
「是,適才小的造訪,東方卦戲身邊坐著一位繡娘,桌上放著林總樣式的繡線,明顯是在選繡線,而經過小的進一步打采,他本人也親口承認是受關王爺所托,得制作出三套絕世衣裳獻給皇上,當作是慶賀延福宮落成之禮。」
「嗯。」趙端聞言,應了一聲,接著便不再出聲。
一旁錢取見狀,便立刻開口詢問。「那繡娘生作何模樣?是哪座繡坊的人?」
「稟告錢王爺,小的不得而知,據跟蹤的人來報,打從出了東方府,那繡娘就披覆著黑色帷帽,中途從沒卸下過,所以相貌無從得知。
「在小房里,小的也試著請東方卦戲引薦,他卻堅持拒絕,小的怕他懷疑,所以不敢再要求,不過倒是得知那名繡娘是名生手,不屬哪座繡坊的。」
「絕世衣裳讓名生手來做?」錢取有些不信。
「稟告錢王爺,東方卦戲是汴京第一掮客,本領眼光不言可喻,那繡娘定是有杰出功夫才會被請到東方府。」
「這東方卦戲倒是聰明膽大,請個生手來做,到時若得皇上賞識,便可來個一鳴驚人,不僅自己得到獎賞,也捧出一名屬于自己人才的新秀,同時人財兩得。」錢取冷哼。
「錢王爺,關于那名繡娘的身分,小的其實有些頭緒。小的派人調查過,前些日子,東方卦戲同他的護衛走了趟壟兒山,請了個姑娘進府居住,听市坊的人說,那名姑娘姓柴,以賣柴維生,但同時也賣繡作。
「至此,小的有些懷疑,因此向一些人收購她的作品,發現柴姑娘的繡功意外地了得,所以小的敢大膽肯定,該名姓柴的姑娘就是東方卦戲請來的繡娘。」
「哦!如果你說的是,那該名繡娘容貌生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