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鷹翻翻白眼,坐回書桌後,拿起帳冊再度對起帳來。
「你……」尚清風上前搶過他手中的帳冊。「你知不知道她……哭了?」
「我知道。」
「那你還無動于衷?」尚清風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
凌鷹靜靜回視他氣憤的雙眸,眼中沒有一絲愧疚。
「你……」尚清風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故意說那些話,故意惹哭她?」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繼續下去徒增傷心。」凌鷹沒有否認。
「你……」尚清風氣極了。「那……也不需要說那些話來傷她的心啊,你知不知道她哭了,我……」心很痛……
意識到自己險些說出不該出口的話,他戛然住口。
「我知道。」出乎意外的,凌鷹如此回答。
「你……知道?」
難道說,他的秘密已不再是秘密?
「我知道。」凌鷹臉上出現一抹像是微笑的神情。「只要她一出現,你的眼光就離不開她,有時夜里也會在她房門外徘徊。」
「你……」尚清風深吸一口氣,「你知道多久了?」
「大半年了吧。」
「大半……」尚清風臉上浮現了然的神情。「所以你就開始刻意疏遠柔娘,故意傷她的心?」
當初柔娘剛進鷹風堡,凌鷹對她的態度還算和善,甚至把她當成妹妹看待,所以柔娘才會喜歡上他,但是凌鷹卻在半年前態度丕變,不但對柔娘十分冷漠,有時還無視她的存在。
他始終不明白為何凌鷹曾突然改變態度,原來這一切全是為了自己?
「我不希望她在我身上浪費心力,你才是值得她花心思的人。」
「你……」尚清風這會兒不知該說什麼了。
「明天我打算離開幾天,堡里的一切事物就交給你了。」凌鷹拍拍他的肩,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在他心中,女人不如兄弟重要,更何況是個他不愛的女人。因此,他不想再和尚清風談論這個問題,只希望等他找到師父回來後,一切問題都已獲得解決。
「離開?」尚清風一愣,追到門口。「你要去哪里?」
「找我師父。」
第二章
「堡主,就是這里了。」
「嗯。」凌鷹眼神銳利的掃視這個不算大的小鎮市集。
師父曾提過他打算到這個小鎮,他們便到這來瞧瞧,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線索。
但眼前這小鎮還真是小,瞧瞧這街道兩旁的住家也不過數十,除此之外就是一片田地,一向喜愛熱鬧市集的師父會在這個地方落腳嗎?
「堡主,要不要先找個客棧休息一下?」隨侍在旁的護衛黃玄問著。
「也好。」凌鷹才頷首便突地頓住,視線緊緊追隨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女子背影。
那女子身形不高,身著一襲淺綠色衣裳,走起路來大剌刺的,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秀氣,怎麼看都是個平常的農家女子。這樣一個女子照理是不會吸引他的目光,但她肩上背著的那只包袱眼熟得很。
凌鷹微眯起眼,在瞧見一個熟悉的東西時,唇角不由一抿。
丙然是……
「堡主,怎麼了?」黃玄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卻瞧不出那個女子有何異樣,又疑惑的看向堡主。
那女子有什麼不對嗎?
堡主該不會是看上那個村姑了吧?
「黃玄,你過去搶那個女子身上的包袱。」
「啊?」這突如其來的命令讓黃玄當場呆住。搶……搶包袱?堡主要他去搶劫一個弱女子?他有沒有听錯?
「快去!」凌鷹回過頭來,冷眼一睇。
「是。」
黃玄不敢再有遲疑,立刻上前去搶那個女子身上的包袱。
「啊!搶劫啊!救命啊,搶劫啊……」
「放手!」黃玄壓低嗓子道。
這姑娘是怎麼回事?
一般弱女子遇到這種場面,就算不暈過去,至少也會嚇得松手,哪像她竟然還敢反抗?不怕沒了命嗎?
「不放!不放!搶劫啊……」
湘君邊大聲嚷嚷著,邊死命抱住身上的包袱。
她在這鎮上住了十幾年,從來沒遇過搶劫,今天竟讓她遇上了。
「啊!難道好事真不能做?若不是為了埋葬那個老頭,她也不會弄到天色微暗才回家,也就不會遇上搶劫了。
不行!這包袱絕不能讓他給搶走,否則那三百兩銀子不就飛了?
「搶劫啊!搶劫啊……」湘君死也不肯放手。
為了三百兩銀子,為了爹爹與弟,她絕對絕對不能松手!
突地,打橫出來一只手,狠狠往那搶匪的手上一敲,那搶匪一聲哀叫,松開了手,隨即逃得無影無蹤。
「謝謝!謝謝公子救了我。」湘君高興的道謝。
「姑娘不需客氣。」凌鷹嘴里回答著,目光卻似利劍般在湘君身上不斷掃視,還不時停在她的包袱上,細細打量。
「謝謝……」這人的眼光怎麼這麼銳利?好像在審犯人似的。湘君心里嘀咕著。「呃……這個……謝謝公子!」說完應該可以走了吧?
「姑娘……」凌鷹出言留住她。「這包袱里的東西想必十分重要,否則姑娘不會冒生命危硬是與那匪徒搶奪。」
「這個啊……是很重要。」湘君應著,雙手下意識的將包袱抱得更緊,「你問這個做什麼?」警戒的用眼角瞄他。
「在下只是對這個包袱有點興趣。」
「有……有興趣?」他不會也想來搶吧?
「這包袱上的……」凌鷹沉下聲。「刺繡很特別……」
他說的是包袱上一個似龍非龍的刺繡,那是兩年前他與師父打賭賭輸了,師父硬要他學女人家拿針線在包袱上繡下的一個圖案,當時他可是花了三天三夜才勉強完成這個四不像的圖案。
既是出自他的手,當然一眼就能看出,也因此,他十分肯定這個姑娘手中的包袱就是師父的。
「刺繡?」湘君一愣,急忙將包袱拿到眼前仔細端詳,「真的有個刺繡!」愣愣地瞪著那個丑極了的刺繡發呆。
自山洞里拿著這個包袱匆匆忙忙就跑,她一點都沒注意到這包袱上有個刺繡,而這個公子卻在一見面就指出這包袱上有個刺繡……
懊說他眼光銳利,還是別有用心?
莫非他是那個老頭的什麼人?他是為了銀子而來?
眼一眯,腦子一轉,湘君啟唇綻開一個燦爛的笑靨。
「這個刺繡啊,你不提,我都給忘了,還不是我那個妹妹一時好奇,隨便亂繡的,小孩子的手藝上不了台面,讓你見笑了。」
「你……」凌鷹炯炯大眼眯成一條縫,掩蓋不住其中銳利的光芒。
「是啊,嘿嘿。」承受不了那目光的逼供,湘君決定走人。「謝謝公子仗義相救,小女子還有事,先走了。」再不走,難保她不會在那雙銳眼的注視下說出真相,到時白花花的銀子就飛了。
「堡主,這姑娘有問題?」假扮搶匪的黃玄走回到凌鷹身邊,與他一同注視湘君離去的背影。
「嗯。」凌鷹若有所思。
瞧她走路的樣子,落地揚塵三寸,說話吐息之間也顯得沉重,絲毫不像懂武功的人,但那包袱又分明是師父的包袱。
這是怎麼一回事?
師父的包袱一向不離身,怎麼會落在這麼一個手無縛難之力的弱女子身上?難不成師父與她同行?那又為何不見師父人影?
「黃玄,跟著她,看她家住何處。」
***
很英俊的男人。
但也很有威嚴,很有壓迫感。
稜角分明的輪廓散發出濃烈的男子氣概,挺直的鼻梁更加強這點,而那時而緊抿的雙唇給人一種嚴肅少言的感覺,但這些都不是他令人感到畏懼的原因。
真正令人感到壓迫的是那雙精光四射、銳利無比的眼楮。
在這個偏僻的小鎮上,不太可能有這種人存在,他的樣貌和威儀怎麼看都不像個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