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東沒有動。
直到岱宇似乎吻夠了,他才緩緩地松開了懷抱,將岱宇輕輕放回座位上。
岱宇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看著她,俊東心中又酸又苦又疼又麻,百味雜陳。
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醉了。
于是他只能將她送回家去。
他抱著她進了家門,一樣的家,只是岱宇已經買下了一層樓,再也沒有那位惱人的房東婆婆。
他抱著她進到那個房間,與三年前一樣的房間,這房間的一切他都再熟悉不過了。
他放下岱宇,為她月兌下鞋子,將棉被好好地為她裹上,關上燈。
為她,他再度隱沒在黑暗之中,再次關上了門。
他淒苦地開著車回自己的住處。
車窗上一點一點雨的痕跡,像是他沒有流出的淚。
他的家離岱宇的住處並不遠,他停了車,看著一直灰暗的窗口。
他下車,抬頭看著雨,想讓雨淋去他心里的痛。
他唇上還留著她的唇的觸感,但心上也留著一道深深的傷痕。
他覺得有些冷,將風衣拉緊了些,走進他的公寓里。
一進門他就發現有人在他的家里,他立刻警戒,在黑暗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侵入者的手反轉了過來。
一聲嬌呼︰「好痛!」
俊東松開了手,立刻打開燈。
丙然是茗儷。
「妳怎麼進來的?」
這里有許多的機密,茗儷怎麼會進得來。
茗儷瞪著他︰「你自己沒有把門關好的,我來敲門,就發現你沒鎖門,我就直接進來。」
俊東立刻暗罵起自己。
沒錯,是他忘了鎖門。一早他就接到秘書打來的電話,說岱宇要和他見面,他一時心慌,居然就忘了。單單就這一點,就夠讓他死上百決千次。
他巡視了一下家里,又將眼光放回茗儷身上。
家里一切都像沒有動過,她應該什麼都沒有發現。
茗儷十分委屈地看著他︰「俊東哥,你從那天就沒有和我說過話,與你連絡也不理我……我是來講和的。」
俊東月兌下了風衣,有些放松語氣︰「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
茗儷淚汪汪地看著他︰「俊東哥,我真的沒有機會嗎?」
俊東看著茗儷,心軟了起來,他將茗儷輕拉到沙發坐下,溫和地看著她︰「茗儷,妳還小,妳對我的感情,只是錯把感激當成了愛。那時,就算不是妳困在天星幫,我也一樣會沖進去救人的,因為我不是要救妳,而是要達成妳父親給我的任務。」
茗儷看著他︰「但那時你救的就是我呀,我愛上你也是因為來救我的就是你,我不知道什麼是愛什麼不是愛,我只知道,那時能讓我活下來的人,就是你!」
俊東嘆了口氣,茗儷完完全全繼承了席老虎的頑固與執著,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茗儷,我與妳真的不可能,妳放棄我吧。」
「為什麼?真的是為了歐陽岱宇嗎?她難道就是可能在你心里的人嗎?」
岱宇是可能的人嗎?
俊東想起了岱宇那一聲︰「翔亨……」
心中又開始揚起了痛。
他斂了眼神︰「她愛的人是凌翔亨,不是我。」
「那為什麼……」茗儷突然住了口,她看到俊東唇角與領口部有口紅印,她立刻捉住他的衣領︰「這是誰留下的?」
俊東楞了楞,輕輕一抹唇角,才發現沾上了岱宇的口紅印。
茗儷看著俊東,全身發起抖來︰「俊東哥,你不近的個性是道上有名,你更不可能隨便讓人家吻上你的唇,那能留下痕跡的人是誰?」
俊東啞口。
茗儷看著俊東,悲極反而笑了出來︰「你又說不出話來了?好,我再幫你說吧,吻你的,是歐陽岱宇對不對?」
「別說了,茗儷,別說了。」俊東正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痛苦。
茗儷更怒,突然就將唇湊了上去,想吻去俊東唇邊的口紅印。
俊東一把就把茗儷推開︰「茗儷,別這樣!」
茗儷大叫︰「為什麼,歐陽岱宇都和凌翔亨訂婚了,她都可以這麼做,我為什麼不可以?」
俊東怒︰「岱宇不是故意的!她當時根本不是清醒的狀態。」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清醒的?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是故意要吻你?她不是故意要勾引你的?我看她根本就是腳踏兩條船的賤人!」
啪的一聲,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茗儷的臉上,茗儷受不住這麼大的力道,頓時跌在地上,左頰熱辣了起來。俊東看著茗儷,心里多少有些不舍,她還只是個孩子。
但,如果這樣可以讓她放棄他……
俊東硬起了心,也嚴峻起了眼神︰「茗儷,以後不許再對歐陽岱宇口出惡言。」
「你打我?」茗儷恨恨地說︰「你為了歐陽岱宇打我?」
茗儷站了起身,她的眼神中起了堅定的決心︰「陳俊東,我會要你記得這筆帳,我告訴你,我不會原諒你,我也不會原諒歐陽岱宇,絕對不會!」
茗儷沖出門外。
俊東閉上了眼楮。
茗儷跑出了俊東的大門,正好撞進大陸的懷里。
大陸低頭看了茗儷,臉頰紅腫,一臉是淚。
大陸楞了一下︰「大小姐……」
茗儷用力推開他,狂奔而去,大陸看著她的背影,咬了咬牙。
電話突然響,大陸立刻接了起來。
「大陸,去跟著大小姐,她氣成那樣,很可能會把車子開得太快。」俊東的語氣依然平靜。
「知道!」大陸轉頭立刻跟了上去。
俊東放下了手機,想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況且他剛淋雨回來,早已全身濕了。
他決定去沖個澡。
熱水澆淋了下來,他在水底下,心緒依舊復雜。
凌翔亨傷了岱宇的心,岱宇來傷他的心,他又去傷了茗儷的心,而茗儷呢?如果凌翔亨是真心,那茗儷一定也會讓他傷心吧。
他嘲諷地笑了出來,是因為月老太胡涂,還是邱比特太愛玩?
這不是變成了一個永無止盡的循環嗎?
他想到古書的一個喻言,有一個神奇的葫蘆可以將你恨的人吸進葫蘆里,于是甲叫了乙的名字,乙叫了丙的,丙叫了丁的,丁又叫了甲的,于是所有人都進到了葫蘆的黑暗里了。
這就是他們的處境。
俊東突然被一陣刺痛回下神,在他的頸間有傷痕。
他輕撫了撫,是齒痕……岱宇的齒痕。
那時他們吻得狂熱,岱宇狂熱起來總是半吻半咬。
他輕觸著那輕輕的痕,有種令他更難受的沖動沖撞著他的心和身體,他緊咬著牙關,顧不住外面十度的低溫,將水龍頭從熱水轉成冷水,企圖壓制那樣的沖動。
他輕喘著氣,定了出來,鏡中的他,滿頭是汗,還有臉頰旁,不知是汗是淚的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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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艷陽高照的天氣,其實溫度還是低的,但是有太陽的地方就溫暖了起來。
岱宇被陽光照醒了過來,但頭卻十分不配合這美好的天氣,疼得半死。
還好今天是個假期,她不用去上班,為了這一點,她就對上帝感激得半死,幸好上帝安排了個星期天。昨晚又喝了太多酒了!
她痛苦地起了身,爬進浴室里。
她洗著澡,試圖地搜尋著昨夜的記憶。
她的記憶只到和陳老大吃飯而已。
難不成……
她從浴室出來,才看到桌上放著一瓶解酒藥和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妳醒來會頭痛,吃點藥就會舒服些。」
沒有署名,但想也知道是陳老大。
岱宇握著紙條,最想做的事就是撞牆而死。
她怎麼會讓陳老大陪她去喝酒呢?天哪,他一定被她嚇死了。
最近究竟是什麼日子,諸事不宜,諸事不順,她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