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鐘孟翰的神色未變,但聲音卻冷默幾分,像把刀一樣插入她的胸口。「我沒有留她,只因為在妳的事還沒解決之前,把她留在身邊只會讓妳有更多機會傷害她。」
韋靈身軀一僵,他的話扼住她的喉嚨,胸口緩慢的泛出一種無法言喻的疼,她甚至無法辯解。她不能開口,只怕一開口,所有的傷痛會倏地涌上將她淹沒。
餅了這麼久,他還是不相信她!
不過……這也難怪,待在他身邊的女人是田莉,他愛的女人是田莉,他理當該把田莉的話當成聖旨,斥責像她這樣沖動盲目的人……
她一反常態的沉默,讓鐘孟翰察覺他的話傷到了她,一股無法解釋的窒悶緊緊地攫住他的胸口。
韋靈的所作所為的確該罵,但是……為何她一句話也不說的無辜模樣,就會讓他有種想打自己一巴掌的沖動。
「我這麼說,不對嗎?」鐘孟翰勉強自己開口,壓抑住想安慰她的意圖,縱使這對一向愛護她的自己來說,是件困難的事。
韋靈的嘴角,牽出一抹晦澀的笑容,她搖搖頭。
不對!不對!當然不對!她在心里說著,卻不想說出口。
不對自己的事辯解,是因為知道他不會相信,但是心里汩汩流出的鮮血,卻不會因為她的認知而停止,心仍舊疼得讓她無奈。
「為什麼不像以前一樣解釋?」為什麼要流露出一副神傷的表情,讓他覺得心疼內疚。
韋靈不回答,只是望著他,一如以往的專注,像他是她的全部。
「從以前到現在,你看過我做過什麼仗勢欺人的事嗎?」她回問,聲音很淡,不像平常生龍活虎的她。
鐘孟翰啞口。
沒有!一件也沒有!
她最討厭的人,就是仗勢欺人的混蛋,這也是他起初教她武術的原因,不希望她自不量力的想幫人,而讓自己受傷。
看出他的答案,韋靈笑了,卻笑得心傷。
他明知道她的個性,卻還是選擇相信田莉的話,認為她會為了愛他,而傷害田莉。
「田莉為什麼要跟你分手?」韋靈問。
「沒有為什麼。」鐘孟翰拒絕回答,不讓她知道田莉要分手的原因,是他堅持必須親自出馬到希臘把她押回去。
他太了解韋靈,知道韋靈到希臘來的原因,不只是單純為了尋寶,更是為了激他出面,雖然韋家不會讓韋靈出任何差錯,但他卻該死的無法放任她處于任何危險中,為了這個不明的思緒,他煩躁的幾乎想打人。
韋靈的眸中染上淡淡的愁。
他的心情很差,從他的眼里能讀得出來,是因為跟田莉分手的關系。
她曾經合手祈求,希望他跟田莉能分手,讓她有機會成為他想共度一生的人,攜手走向未來。
她的祈求應驗,她卻仍舊得不到他一絲的關注,仍舊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難得挫敗的嘲笑自己,田莉才是適合他的女人,只有她能讓他顯現溫柔,記得那一日他溫柔的笑容讓她想掉淚,可惜卻不是屬于她的……
「我不顧一切的纏在你的身邊,是不是讓你覺得很煩?」韋靈不死心再問。
鐘孟翰不發一語,想起兩人在一起的始末。
一開始是他主動接近她的,因為在她的身上,發現一種他從未有過的特質──熱誠。
她總是笑,笑得真誠而無畏,笑得大方而不扭捏,不像他總是把情緒埋藏在心里,鮮少牽動唇線,難怪田莉總是說他冷漠。
苞韋靈相處久了之後,他發現他開始能笑,連田莉也發現他的改變──全都是因為韋靈。
像是上癮一樣,他不曾拒絕韋靈的主動,甚至在陰錯陽差的機會下,成了韋靈的指定武術老師,然後,遲鈍的發現她專注的眼神,發現她對他的感情似乎不再單純……
他沒有拒絕她,只是忽略她的情緒,以為她是因為情竇初開,對他一時迷戀,仍舊由著她膩在自己的身邊,甚至喜歡她膩在自己的身邊,然後事情才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陸陸續續從韋靈的口中听到對田莉不好的批評,之後,田莉的臉上出現巴掌印,甚至跑來對他哭訴,說韋靈威脅她要離開他……
「我是來希臘找妳回去的,並不是來談這些事。」鐘孟翰沉下臉,對于這個問題不予回答。
韋靈黯然神傷,顯然他對自己存有質疑,卻只是基于某種情分沒有怪罪她。
隨著車子的前進,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正對面的半山腰上,密密麻麻的石牆殘跡,這就是荷馬史詩中,遍布黃金的邁錫尼。
啊雲蔽日,天色轉沉,她白皙的臉孔像染了塵,山頂空曠,狂風呼嘯揚起她的黑發,而她的心,一片蕭颯……
對于他,她感到心灰意冷,或許放手才是對他最好的辦法,這一次的希臘尋寶之旅,應該是她最後一次跟他相處的時間。
見他如此陰沉不悅,她的心很苦。縱使田莉不好,但或許只有田莉能帶給他歡笑,那她又何苦拆散鴛鴦,造成三個人的難過。
「你應該很清楚,對于我認為對的事,我從不曾放棄。」韋靈帶笑,晶透的瞳眸盛滿強裝的無謂,知道要放手是一回事,真的要做,卻仍是痛徹心扉。
鐘孟翰沉眸,以為她又要拿她那一套「絕不放棄」的哲學來堵他的口,猛地煞車,惡狠狠地瞪著她。
「愛情是勉強不來的,我愛的人是田莉。」他低吼。
車停了,狂風亂吹,她的發散亂在風中。
她笑,笑得讓他心情抑郁,笑得讓他呼吸困難。
「我知道。」她淡語,口氣中有種被打了一拳的狼狽。
她輸了,輸得徹底,她的愛被丟回自己的身上,她的努力全付諸流水。
對于他,她沒有怨懟,只是無聲嘆息,知道什麼叫咫尺天涯。
他在她的身邊舉手可及的範圍,可是他的心卻在田莉的身上,無論她再怎麼追也得不到。
望著帶笑的她,說不出的苦悶再度纏繞在鐘孟翰的心頭。
那雙水眸,有著深不見底的空洞,沉靜且茫然,狂風似乎再也拂不起她心湖任何波瀾。
「你就再信我最後一次,好不好?」韋靈突問。
鐘孟翰心頭沉甸甸地,想起她對田莉做的事,很想告訴她,她不值得他信任,卻怎麼也說不出這麼傷人的話。
「妳要我信妳什麼?」終究,他還是問了。
「相信我……」她緩慢地開口,雙拳收緊讓指甲陷入肉里,提醒她不許退縮,咬著牙努力讓自己說出口。
她慎重的表情讓他心慌,他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知道她即將開口的話,足以影響兩人的未來。
「請你相信我,這一次……我對你是真的放手了。」
這下,僵住的人變成鐘孟翰,他凝望她專注卻固執的眼楮,在靜止的車上對望著,沉默在兩人之間對峙。
狂風仍不停吹撫,她的發絲在兩人之間飛揚,遮掩住他的視線,卻遮不住她發亮的眼眸。
他深深地看進她的眼底,看進她的心底,一瞬間他恍然體悟到,這一次她是認真的。
她是認真的決定對他放手,再清楚不過了。
懊松一口氣、該大聲歡呼,但他沒動,她也沒動,他的心像是被針挑了一下,只是疼,他沒感覺到輕松反而全身緊繃。
「可以相信我嗎?」韋靈問得雲淡風輕,淚水直往心里流,自嘲的撇撇唇。「在田莉說過那麼多關于我做的壞事之後,你還願意相信我嗎?」
听到熟悉的名字,以為她的自我防衛又起,他習慣性的站在田莉的立場說話。
「田莉沒說妳什麼。」鐘孟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