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走前見不到尼可後,時間便過得好慢。吃過晚飯,她拿著報紙早早上床。讀贊別人不幸的故事,也許可以讓她感覺自己幸運吧!沒處在戰爭、饑荒中,沒遇上意外、危險,她四肢健全、吃得飽穿得暖,哪還有資格長呼短嘆?
翻到報紙上她最討厭看的那一欄,眼楮卻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粗體字的心標題印著雷尼可與湯西卡即將結婚,像一枚炸彈,炸得她的頭轟轟作響,她迫不及待地看內容︰倫敦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之一雷尼可即將與名門淑女湯西卡結婚,他們這一對貴族的後裔已經相戀多年︰終于決定要走上地毯的另一端,她一遍又一遍地看,雷尼可與湯西卡即將結婚,雷尼可與湯西卡即將結婚,直到把報紙看得快燃燒起來,她才把報紙丟下床,結婚!尼可要和湯西卡結婚!她看錯湯西卡了!她以為湯西卡是個前衛的女性,不在乎婚姻,顯然她錯了。湯西卡可能就是想結婚,而尼可不肯,她寸提議分手,尼可因而轉向莉絲求歡,遭到莉絲拒絕,經過一番考慮後,他回頭再去找湯西卡,決定跟她結婚,如果他必須在結婚證書上蓋章才能得到一個女人,他理所當然會選擇門當戶對,確定不會貪他錢財的湯四卡,報上還刊了一張湯西卡的照片,她面對鏡頭哭得很甜。臉上洋溢著即將成為新娘的喜悅。她釣了尼可好幾年,終于成功,得到最後的勝利。
莉絲咬緊牙不準自己哭出聲,也不準自己掉淚。不!她不是弱者,她也沒有輸。她根本從來不曾和湯西卡爭奪尼可,她根本從來沒打算贏,又怎麼能算輸?是她自己放棄尼可,要是她屈從尼可和他,他可能就不會向陽西卡求婚。但是耶又有什麼意義?他不愛她,過一陣子他可能另結新歡,到時候她豈不是更傷心更悲痛?
她跳下床,拿出行李箱,把她的東西全塞進去,衣服、化妝品、洗發精、衛生棉等,塞得亂七八糟,她新近買的幾件昂貴衣服都皺得不像話了。她不在乎,她什麼都不在乎,她只想插翅離開倫敦,離開任何和尼可有關的地方,說她逃走也好,說她溜走也好,她全不在乎。她留下信用卡和鑽石項鏈,關上皮箱。
還不到九點,還有火車可搭,明天清晨她就可以呼吸到約克郡的新鮮空氣,她就可以把倫敦的人、事、物全忘個乾淨。
她提著笨重的行李箱下樓,把在弈棋的瑞迪和約翰爵士嚇了一跳。看到他們驚愕的表情她差點失笑,如果她神經質地笑出來,她的淚水也一定會跟著流下來,那樣她就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老姐,你真的要現在走?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我當然知道。」她憋著笑向爵士道歉,「我先回去把家里清掃乾淨,弄得像樣點,等瑞迪陪你回來,歡迎你永遠和我們住在一起,當我們的長輩,約克郡的空氣對你的健康一定會有幫助。」
「我們不是說好周末一起回約克郡嗎?」瑞迪問。「你干嘛這麼急?」
約翰爵士蹙眉,緩緩地問︰「你突然決定提前離開是不是和尼可有關?」
「尼可?不,不,不,當然和他無關。」她甚至輕笑,「爵士怎麼會以為和他有關?我就是突然好想家,等不到明天早上。」
約翰爵士緊皺著眉頭,沈思不語。她析禱他不會去質問尼可,她也祈禱尼可一概否認他和她之間有任何關系。
她已經假笑得臉頰的肌肉都發酸了,叮嚀了瑞迪幾句後,她匆匆告別爵士。瑞迪幫她提行李,送她到車站。
到了車站,她親吻瑞迪的臉。「你們哪一天會生幾點的火車到約克郡,先打電話告訴我,我好列車站去接你們。」
她沒讓瑞迪送進月台,自己找了輛推車推行李,到了月台坐下來等,听到一個平板的聲音廣播說她要生的那班火車將延遲一個半鐘頭。
太過分了!一廷就是那麼久,她又能怎麼辦呢?拒坐抗議?不,她不要回他家,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即使火車要延期列明天才開,她也要在皮箱上坐列明天硬等火車來。
她曲起腿,膝蓋靠到胸前。下巴就擱在膝蓋上,雙手抱著腳,拚命跟自憐的淚水戰斗。
月台上來來往往的人們沒一個理會她,她本來就是個不起眼的平凡鄉下女孩。她還是回鄉下比較適合。她記得在約克郡。雖然他們的物質生活不豐富,她卻無憂無慮笑口常開,來倫敦之後,她的生活其實也沒變得太復雜,只是多了一個煩惱源——尼可。
她听到一個腳步聲直向她接近,也不在意,沒有抬頭看,可能只是個走過她身邊的陌生人吧!可是那個人發出的聲音一點都不陌生,還是像她第一次听到時那麼低沈磁性。
她的脈搏開始加快,心髒狂野地在胸腔里蹦跳,跳得太快令她昏眩。她抬眼看,果然看到那對今她深深著迷的灰眸。
冤家!他還不放過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