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珠突然停下腳步,雙手掩臉低低啜泣。
「離珠?」呈龍驚訝的說︰「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話?」
離珠搖頭,用手背拭拭淚水,「我!只是很高興你還願意理我這個蠢丫頭。」
「誰說你蠢了?我也不容許有人這樣認為。」
「這也不許,那也不準,沒想到龍公子也會如此的霸道。」離珠嬌嗔的說,心里卻很高興。
經她這麼一說,呈龍這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有霸道的一面,不過這和呈鳳的野蠻不一樣,他是因為喜歡而佔有。
離珠又說︰「是我自己這麼認為的。當你寫滿濃情蜜意的信,而我卻不解其中的風情,我想你的心里一定有對牛彈琴的遺憾。」這也是她的遺憾,字里行間的情意可以縮短時空阻隔,可是對她來說卻是拉長距離。「龍公子,我……實在不配。」
「我傷了你的心,該打!」呈龍拿起她的手,朝他的臉頰重重的刮了一下。
好清脆的聲音,離珠吃了一驚,「龍公子,你……你這是在干什麼?」
「那天你應該這樣賞我一個耳光的。」
「痛不痛?」徐離珠心疼的撫著他的臉。「好傻,怎麼會有人毫不留情的打自己一個耳光呢?」
「這樣我心里便舒坦許多了,不過,你也該打。」
「我?」離珠疑惑的看著他。當他高高的揚起手時,她很自然的做出雙手掩頰的動作,驚惶失色的呼喊,「龍公子,你……」
呈龍促狹一笑,拿開離珠貼在臉上的手,輕輕的打了一下,不痛不癢,如春風吻臉般溫柔。
「什麼對牛彈琴?自喻不當,該打。」
「我就說我是一個沒學問的蠢丫頭嘛。」離珠咬著下唇,難過的扭過身子。
「離珠。」他扳過她的身子,凝視著她說︰「不許你再說自己蠢,而且你不但不蠢,甚至聰穎過人,那首曲子你听過就記住,完全不需要別人指導,這不是一般人能辦得到的,即便是我也不能。」
「龍公子也不能嗎?」
「不能。」
太好了,她並非一無可取,兩情相悅豈會計較這些,但是像他這樣的才情男子,身邊女子若只是尋常女子,沒什麼過人之處,看在旁人眼中總會覺得可惜,也許她不能和他談學問,不過至少她可以和他說音樂。
「龍公子,雖然我不懂音律,不過任何曲子我只要听過一遍,便能分毫不差的完整彈奏出來。」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就回到徐家門前,呈龍正要踏進門時,被離珠阻攔下來。
「龍公子,請留步。」
「為什麼?」
「因為……」
「啊——」一陣憤恨怒吼從屋里傳來,接著便是摔東西的碎裂聲。
兩人相覷一眼,他會意了。
「離珠,我回去了,心里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訴我,不許你再默默獨自承受。」
離珠點頭,出聲頻催促,呈龍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他們完全沒發現在朱雀門後巷的不遠處,雪雁坐在轎子里看著離珠走進屋里。
夏荷跟附近的人家打听之後回來稟報。
「夫人,附近的人說這徐家兄妹倆從小就跟著徐老鐵東闖西蕩的,以江湖賣藝為生,這幾十年來都沒有回過京城,今年初春的時候,兄妹倆送爹娘的骨灰回鄉落根,這才搬回那間屋子住下來。」
「知道了,回府吧。」雪雁說。
走時,雪雁掀簾回首見那破舊的房子,十七年前她就是把女嬰放在那扇門前,事後也曾後悔的跑回來探個究竟,想把女嬰送回親生父母身邊,沒想到那人家已經搬走了。
如今這里再有人搬進來,卻沒想到會是那天在府里踫面的女孩,雪雁心里直猜疑︰會是她嗎?
第七章
一大清早,呈龍拿著府里最珍貴的藥材來找離珠。
「離珠,這些藥對徐大哥的身體會有幫助。」呈龍接著又拿出一個黑罐子,「這是黑玉續骨膏,是西南的貢品,有一次呈鳳跌斷了腿,每天在傷處敷上一遍,幾日後便能痊愈。你拿著,只要每天替徐大哥上藥,他應該很快就行動自如了。」
「龍公子,」離珠哽咽的說︰「你的大恩……,,
呈龍伸手搗住她的嘴,「不許說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這樣的話來離間我們的關系。我是听不得這種話的,離珠,我們之間沒有恩德,只有恩愛,能為你分憂解勞,會讓我覺得幸福。幸福讓人溫暖、踏實,我雖然生在權貴之家,不需為生活奔波勞苦,可是卻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所以,我的幸福是你帶來的。」
離珠拿下他的手,低頭凝視他手掌心上的紅痣。
「龍公子,恩德之類的話我不說就是了,但是有一句話我一定要對你說。」
「什麼話?」
她抬頭,望著他的眼,眼底充滿無限綿綿情意,嬌羞的眨一眨眼睫,粉頰微生紅暈,她凝視著他不發一語,而他也不急,就靜靜的盯著她看等她開口。
「龍公子。」離珠離口喊了他一聲之後,又抿一抿嘴唇,才接著說下去,「認識你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
前世情,今生續,正合他的心意。
「離珠,能和你在一起,則是我今生的福分,等徐大哥康復後,我要稟明雙親……」
「離珠,你在哪里?」這呼叫聲顯得如此的不安。
「龍公子,哥哥在叫我了,我要進屋了。」
「我和你一起進去。」
離珠一臉為難的表情,心有所顧忌。
「我知道徐大哥對我有成見,但是我總不能一直避著他不見。」呈龍覺得反正早晚都會見面,不如就現在一見。
「那……」離珠抬頭,請求諒解的說︰「如果哥哥說出什麼難听的話,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別擔這個心,我們進屋去。」
呈龍和離珠兩人一起走進西側的房間。
「哥,龍公子來看你了。」離珠說。
徐東烈橫眉豎眼的要朝他望去時,卻因自卑感作祟而別過臉去,只是暴喝一聲,「滾!」
「哥,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龍公子擔心你的傷勢,特地來看你,還為你帶來……」
「有什麼好看的!他不過是存心想來看我的笑話。」斷了一條腿,猶如自尊心缺了一半,只好用加遽暴戾來補那一牛。
「哥,你一向是別人待你三分好,定會用十分來回報,可是你現在就像渾身長滿針一樣,狠狠的扎了龍公子的一片誠心。」
「將軍之子太尊貴了,我徐東烈回報不起。離珠,請他走吧。」
離珠不喜歡哥哥用這樣的態度對待龍公子,正要說什麼時,卻被呈龍以眼色給阻止了。
「徐大哥,我明白你心里的想法,因為你太想保護離珠,怕她心地單純而讓人給騙了,所以不論你如何待我,我不但不會放在心上,還要用行動證明我對離珠的心情和徐大哥一樣,甚至還更多。」
「更多?你不過比我多了一個將軍老子罷了,所以才能讓你站在我的面前說一些大言不慚的話。」徐東烈手指著門下逐客令,「我討厭看到你,你滾!」
「哥——」
徐東烈憤怒的眼神轉向離珠,命令的說︰「如果你還認我是你的哥哥的話,就叫這個臭小子走,並保證以後不再和他見面。」
「哥,你究竟是怎麼了?以前你都不會用這種口吻和我說話的。」離珠難過的說。
「你以前是一個多麼貼心又听話的妹妹,現在呢?離珠,我不怪你,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徐東烈困難的將身體移到床邊,伸手構著床頭的一根拐杖,吃緊的步下床。
離珠立即上前想攙扶徐東烈,卻被他拒絕了。
「不必了,我還不到殘廢的地步需要人扶,我可以自己走路,可以趕人。」徐東烈眼紅絲,恨恨的對著呈龍咬牙切齒的說︰「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別怪我……」撐著拐杖才走一步,整個人便重重的摔倒在地,呈龍和離珠見狀急忙的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