澍清顫抖的拿著這幅畫,臉上動容的抽搐著。
「你們不是要成親了嗎?」
「事到如今還成什麼親?」凌祥扯動一下雙肩,故做瀟灑的說︰「我們的婚事取消了。」
「你……」澍清一拳將他打倒在地,指責的說︰「是誰對我發誓會一生一世照顧她,要讓她過好日子的?我真是錯看你!」
「我願意為微雲付出一切,」凌祥頹坐在地,沮喪的說︰「可是她始終不給我機會;一直以來,她的心里只有她的澍清哥,根本就容不下任何人。」
「祥二哥,對不起。」澍清伸手要拉他站起來,卻被凌祥揮開。
「你別管我!澍清,如果你愛她,那就趕去觀音寺阻止微雲削發為後,否則遲了一步,就是遺憾一生。」
澍清心一驚,迫不及待的上馬,快如閃電的朝京城狂奔而去。
臂音寺大殿里梵音裊繞,一片肅穆,微雲被著長及腰的秀發跪在菩薩前,雙手合十,虔信的膜拜。
「遁入佛門是我佛慈悲,不是逃避紅塵。微雲姑娘,我看你情根深重,何不先了卻世間情緣再入佛門。」站在一旁的住持慧心師父說。
「不,微雲願此生服侍菩薩,好洗淨滿身情孽業障。」微雲堅定的說。
慧心師父示意一下,一位小尼姑捧著一把剪刀走過來,慧心師父拿起剪刀,若有所思的注視微雲,語重心長的說︰「這青絲一絞,就等于了斷世間一切情愛,絕無再戀紅塵,你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請師父成全。」微雲莊嚴的凝視前面的菩薩。
「阿彌陀佛。」慧心師父念了一聲,一手握住她那頭長發,一手張開剪刀正準備絞斷這一把黑發。
「等……等一下!」澍清一身狼狽的闖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喘道。
微雲和在場尼姑不約而同的詫異回頭。
他進入大殿,走到微雲身旁抓住她顫抖的雙肩,氣憤、心痛的吼說︰「這一刀剪下去,誰來成全我?微雲,我負你,你應該給我彌補的機會,怎麼忍心這樣對我?」
沒想到還能看到他,她眸光驚閃,唇瓣顫動,瞬時所有的痛苦排山倒海涌來;不,她不要再承受這種痛苦了。她斂一斂尊容,狠心的拿開他的手,雙手合十膜拜,口念一聲阿彌陀佛。
「師父,請動手吧。」微雲平靜的說。
「你……」澍清瞪視,見她一副置死地而後生的神情,便說︰「既然我阻止不了你,但是我也不會再把你一個人丟下,獨自的留在紅塵之中,等你一落發,遁入空門,我也立即出家當和尚,陪你一起吃齋念佛。」
「澍清哥,你……你不能這麼做。」微雲一臉驚駭的神情,責道︰「你肩上擔負著張家的孝和朝廷的忠,你怎麼可以如此不負責,自毀大好前程呢?」
「你既然要入佛門,應該早就根絕世間的情感,那你又何必替我操心?」澍清無所謂的說︰「微雲,你一旦削發為尼,我若不入佛門,這世間上豈不多了一個人為情受苦。我佛慈悲,菩薩會了解的。」
「我在這里無苦無憂的,是我最好的選擇,你又何必要擾我?」
「我不擾你,是你自己擾自己。」他緊緊的將她合十的手包在手心里。「你舍不下我。」
「你……胡說!」微雲否認,奮力抽出她的手,重新合掌,口中喃喃念著,「阿彌陀佛……」
「你的心全被我佔據,怎麼容得下菩薩,念著阿彌陀佛。」
「澍清哥,別這麼放肆!」微雲驚恐的瞥身旁的慧心師父一眼,然後正色對澎清說︰「這里是佛門之地,不談紅塵情愛,你走吧。」
「我不走;微雲,你有情、我有意,可是我們卻躲躲藏藏的、兜了這麼一大圈子還不夠苦嗎?」
「等我青絲一絞,就不苦了。」
「微雲,我知道我對感情的猶疑和退讓使你承受極大的痛苦,可是我自己何嘗好受呢!當我把你交給祥二哥的時候,我懊悔過一次,可是今天我不會再把你交出去,我會用我的愛來讓你一生幸福和快樂。」
一生幸福和快樂!微雲心動了一下,這話好像在哪里听過?
「微雲,馬上跟我回去,好嗎?」
她凝眠他,再抬眼望著上頭的菩薩一眼,毅然決然的眉一斂,心一橫,朝慧心師父頂禮一拜。
「師父,請為微雲剃發。」
「微雲!」澍清不敢相信她最後還是舍棄他。
「你心意已決?」慧心師父再一次問。
微雲堅定的點點頭。
慧心師父再一次握起她的長發時,澍清情急無法可想之下,又無禮的出聲阻止。
「不,這是不對的。」澍清轉對慧心師父說︰「師父,佛家講的不就是一個綠字,她該留在紅塵續情緣,還是遁入空門結佛綠,一切由菩薩來決定,是不是?」
「沒錯。」慧心師父慨然的放下剪刀,默然的注視這對男女。
澍清拿出王兔交到微雲的手上。「你若執意如此,那它留在我身上徒增痛苦而已,現在我把它還你,要扔要留全憑你的意思。」
微雲看著手中的玉兔,多少柔情往事一一浮上心頭,眼淚早已爬滿腮。
「微雲姑娘,此刻你的心可燈明了?」慧心師父確認她的心意。
「我……」微雲說︰「謝謝師父開示。」
「你和這位公子也算和佛門有緣,今天就讓菩薩當一回月下老人,為你們見證。」慧心師父表情愉悅的說。
澍清拉著微雲兩人雙雙跪在菩薩面前叩三個響頭。
「菩薩在上,我張澍清今生今生永不負微雲,讓她一生快樂和幸福……」
尾聲
回家了,微雲自秦府跑出來的時候,從沒有想過她還能回來,而且是衣錦還鄉的回來。
當澍清告訴她說要先回杭州時,她心里真的感激又感動,他了解她的心事,並替她設想周到,這不就是她渴望的幸福,而這個幸福是爹給她的機會,此時她迫不及待想跪在秦品南面前喊他一聲︰爹。
一進杭州境內,鞭炮聲綿延不絕,民眾夾道歡迎,熱鬧非凡。
「奇怪,新科狀元怎麼會先回杭州,他不是安陽的張家嗎?」其中一位大嬸問路旁賣胭脂的小販。
「這位狀元即可是秦老爺的女婿,等于是咱們杭州的女婿,不論安陽還是杭州,兩地同喜同慶。」小販眉開眼笑的回答。
「秦老爺的閨女不是王家的少夫人,這會怎麼又成了狀元娘子?」大嬸還是不解。
「提起這件事來另有一番曲折,說起來可精彩哩!」小販注視前方經過的一頂紅轎,娓娓的說︰「這位狀元娘子是秦老爺的私生女,當初……」
在街尾轉彎處,停放有一頂豪華的轎子,秦水蓮坐在轎內怔怔的看著這一行神氣的隊伍,她注視馬上的張澍清氣宇軒昂的樣子,再想到丈夫滿身銅臭的庸俗,臉上全寫滿悔恨、嫉妒和心酸,當初若不是听娘的,今天被大伙簇擁歡呼的人應該是自己。
「珠兒,回家。」秦水蓮悶悶不樂的說。她明白自己已經成為茶余飯後的笑談,而微雲則傳為佳話,她哪里受得了。
「夫人,不回娘家了嗎?」珠兒疑惑極了。
「不回去了。」秦水蓮表情冷峻,珠兒不敢再多說,只得吩咐轎夫打道回府。
狀元娘子白微雲的轎子正要轉入這街尾前,和秦水蓮的轎子擦肩而過。
微雲掀簾望去,眼看秦府就在前面,心里不覺緊張又期待。過了一會兒,轎子在秦府前停下來。「微雲,到家了。」澍清扶微雲走出轎子。
微雲輕盈的步出轎子,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的秦品南,她立即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