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我到校長那惜了一輛腳踏車,往深山騎去,路上還遇見幾名穿著獸皮紋路的原住民朋友。
我對他們打招呼,他們都熱情地回我一個大笑臉。
山路幽靜,林木藐然,清風拂拂。
越深人山里,山徑愈來愈曲折狹窄,到最後連車子都不能走了,我只好把單車擺在旁邊,徒步前進。
這處是一大片高聳的樹林,根盤粗大糾結地向各處張牙舞爪,濃濃的樹蔭肆意跋扈地伸長遮掩,使得陽光照不進來,整個感覺陰陰暗暗,像走在鬼林里。
長林豐草,令我寸步難行,我走得滿身是汗,氣喘吁吁,感覺像打了一場四十分鐘的球賽。
不知走了多久,我看見前頭不遠處罩著應隆俄防的光線,我知道就快走出這片樹林了,心不禁開始飛舞雀躍,我愈走愈快,最後,興奮地像個孩子似的奔跑起來。
我沖出度防,淡霧散去,陽光驟然灑下,眼前突然海闊天空,我屏住呼吸——
天空藍得一點塵垢都無,浪靜得如一潭湖水,悠悠地飄著幾片白雲。我站在山頭上,登高望遠,小鎮的景色全落人我眼底。
遠處環抱的連綿山脈,沃野千里,呼陌縱橫,屋宇層層疊疊匍匐于山下。陽光投映在樹葉、野花、野草、屋瓦上,暈漾出點點蒙蒙的亮澤;好風拂過,風引樹動,梯田的稻畝朗朗歡舞起采姿,由高處往下看去,一畝一畝,整個景色,有如夢里的仙境,美不可言。
一時興起,我留住嘴,大喊;
「呀喂——」
呀——喂……呀——喂……
遠方傳來回聲,好像有人在對面山頭呼應我。
我張開雙臂,又學起鐵達尼號的杰克,大喊;
I‘makingOfheworld.
二‘mabugOf*theili、一wodd•,。……互’mahugof山ewodd…
藍天下,好風起,拂起我的發、我的衣服,連心都飛舞了起來。
此時此刻,我真想跟我的妹仔刺桐花分享這一片好景致。
來到這里後,我的生理時鐘調整跟這里的人一樣,早睡早起,鮮少在半夜上網,已經很久沒和她聊天了。
我想念刺桐花,想念她的傳牙俐齒,想念她的範質蘭心。
我又圈住嘴,大喊︰
「妹仔,刺桐花,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希望風能將我的思念送到她那里。
回程,我在樹林里迷路了,兜了好久,還是找不著來時的路。
走累了,反正也不急著回去,我找了個倒臥的枯木坐下歇息,好好打量四周。
林子里好靜、好沉,連樹林外的聲響都清晰可聞。
遠遠地,我隱隱听見有歌聲傳來,飄飄,渺渺;忽遠,忽近。
罷開始我以為是原住民朋友的歌聲,他們總喜歡一邊工作一邊唱歌,後來,我凝神一听,是一名女孩的聲音,她的聲音不若原住民那樣沉厚、高亢,帶著一種稚女敕的童音,細細地,輕輕地,柔柔地。
旋律有點熟悉,但一時間,我听不出是哪一首歌。
「在外面的某個地方,在蒼白的月光下,今晚有個人正在想我、愛我…」
咦?血液一下子全沖進了腦袋。
這……這不是刺桐花最愛的「SOMEWllEREOJTiERE」嗎?
我整個人如被電擊似跳起來,不期然地,她在信末的最後一段話,躍進我腦海︰mpanel(1);
「……將來有那麼一天,當你听見了‘SOMEWHERE0〔JThERE’,那就是我們見面的那一天……」
是她嗎?是她嗎?是她嗎?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感覺好像回到第一次追求心儀女孩子的心情,又期待,又忐忑不安。我尋聲找去,我的腳步又急又亂,我用力地揮開擋路的校址與亂葉雜草,一路跌跌撞撞。
「而即使我知道我們相隔多麼這遠,想到我們或許正對著同一顆星星許願,就可以讓我好過許多……」
是夢嗎?是我太想念她嗎?嗅,老天爺,請您老人家千萬別再開我玩笑!
天知道,我好害怕當歌聲停止時,才發現一切都是出自我想像。
我開始不自主地狂奔起來。
「而當夜風開始唱一首寂寞的搖籃曲,想到我們睡在同一片寬闊的天空下,就可以讓我好過許多……」
是你嗎?是你嗎?是你嗎?
當歌聲愈來愈近,我的心跳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在外面的某個地方,如果愛可以讓我們堅強,那麼我們將會團聚。在外面的某個地方,某一個夢想可以成真的地方
她的歌聲方落下最後一個音符,我也正好揮開一片樹叢,同時出聲︰
「刺桐花!」
女孩本來是背對我,听到我的叫喚,她猛然轉頭,瀑布般的長發,在空中劃出一道華麗優美的弧度。
乍見她的第一眼,我怔得發不出聲音。
老天,她……好美!
女孩的五官其實並不抬眼,但很有靈氣。
她站在一棵樹下,陽光透過稀疏的葉間灑下,一片柔光篩落在她身上,使得她仿佛置身在一片光霧中。
她有一頭好黑好黑的長發,素淨的瓜子臉,略顯蒼白的臉上,有一雙很黑很亮很深達的眼楮。
她穿著一襲淡紫的短洋裝,出肌質晶瑩的雙臂,微風揚動她輕紗般的裙擺,使她整個人飄逸出生得像個誤間幾間的仙女,美得像個夢,美得很不真實。
乍見我的那一刻,她的眼里飛過很多情緒,有驚惶、有慌亂、有不知所措倒最後的沉澱,平靜如鏡。
她的眼,令我想起「雙眸翦秋水」、「望幸眸凝秋水」這兩句詩。
她靜靜地凝視我,突然間,我對她有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好像我認識她已經很久了。心里的疑問在此悄悄地響起︰刺桐花,妹仔,是你嗎?
我情不自禁走近她,想問她是不是我要找的刺桐花,突然,撲地一聲,樹上一陣聲響,我停在她幾步之遠,我們同時抬眼看去,只見一只鳥拍翅飛去。
我的眼光隨著幾片樹葉風固然落下,再回到女孩的臉上,她的發上有一片落葉,我伸手想拿開它,她卻驚嚇得睜圓了眼瞪視我,一連退後了幾步,然後突然轉身跑開。
「危險,別跑!」我怕她受傷,連忙追上去。「我不是壞人!」
受驚的小鹿,怎听得進去!
別瞧她一副國不勝衣的模樣,她跑起來可像風。林內技社糾結,我在後頭,追得可心驚膽跳,看她左閃右躲,好幾次看見她差點絆著,或讓突出的枝干擦著。
「小心!」我早她一眼見到路中央的大石塊。
「啊!」她驚喊一聲,整個人被絆倒在地。
我趕緊跑到她身旁,「有沒有怎樣?還站得起來嗎‘!」我將她扶到旁邊坐下。她避開我的視線,堅持要站起身。
「小心!」我在她滑落倒地前抓住她。「哎呀,你的腳踝扭到了。」我握住她的腳踝,小心翼翼地檢祝她紅腫的程度。
「走開,壞人廣她突然伸手推我,害我整個人坐倒在地。」柔柔要回家!「
「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
等、等一下!她剛剛說了什麼?我慢慢抬起眼,怔怔然地凝臘女孩美麗的臉龐。
柔柔?她是……柔柔?那個美麗的痴兒!
轟!我的腦中瞬間空白。
怎麼可能!眼前這個嬌小縴細的人兒,她看起來如此……正常。眼如秋水,朱尼皓齒,尤其,經過一陣奔跑後,原本蒼白的臉有著微微的紅暈,整個人像被陽光沐浴餅,透出粉粉女敕女敕,有一種動人的韻味。她和我曾想像中柔柔的模樣相去不遠,只不過更具體、更真實,哪里像大家口中的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