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考慮如何?快點下決定,等死神提走你的魂,我就算是上帝也救不了你。」
「我接受。」柏原秀人對他露出誠摯的笑容,他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莫尼斯。」
莫尼斯定定地看他,藍眸與黑眸在交會時交換了彼此的友誼。「很高興認識你,柏原秀人。」他伸出手,握住伯原秀人。
兩手交握,一股強烈而莫名的能量向柏原秀人,柏原秀人頓時感到一陣天搖地動。他的手松開莫尼斯的掌握,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黑暗的旋渦,他想逃卻無法移動,反而被吸了進去,意識模糊渙散之際,莫尼斯的聲音愈來愈遠——
再見了,柏原秀人……「嗶——嗶——嘩——」
機器的叫聲驚動了貴婦,貴婦花容失色的瞪著病床上的男人。
男人困難的想舉起手,嘴巴因為裝著呼吸器而發出咕噥難辨的聲音。
「醫生!醫生!」貴婦跑出房問大叫,又跑回病床抓住男人的手。「尼斯,噢!寶貝兒子,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醫生與護士們沖了進來。
「醫生。他怎麼了?為什麼他看起來很痛苦?」貴婦迭聲問道。
醫生沒有回答貴婦的問題。只是仔細的檢查病人與檢視儀器的數據,漸漸地,醫生的神情變了。「不可思議……」他喃道。
「仕麼意思?我兒子他怎麼了?」貴婦急問。
「莫夫人.」醫生將貴婦帶到病人前。「你的兒子已經恢復意識了,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前些還被宣布成為植物人的病人竟然清醒了,除了身體有些虛弱,一切都很正常。
男人緊閉的眼瞼突然一動,然後,在眾人的屏息中緩緩睜開眼楮。他那如窗外晴空般的眼楮先是一片茫然沒有焦距,然後漸漸變得清晰透澈,凝看著眼前的人。
醫生檢查他的瞳孔,然後取下他的呼吸器,問︰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的視線越過眾人,盯著房間後面的某一點,良久,他緩緩抽回視線,投注眼前早已熱淚盈眶的貴婦,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
「莫、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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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所有的故事。」
凌凡怔然的看著柏原秀人,不,是莫尼斯。要不是手上那個平安符,她真不敢相信世上競有這種事,難怪那次在畫室,他會問她信不信「借尸還魂」。
「我用了半年的時間調養身體,又用了一年的時間學習與接手莫家的化妝品事業。你知道,我是個不食人問煙火、游手好閑的柏原大少爺,從來沒有經營事業的經驗,向來都有人幫我打點,更別說與各式各樣的人交際。突然間,我必須周旋在這些杯光鬢影中,囫圇吞棗我所不熟悉的事務,我忙得像一只陀螺轉呀轉,解決了一個問題,新的問題又接踵而來,幾乎將我吞沒。盡避恐懼,盡避身體疲憊,因為心里有你,我才能支持到現在。」
他定楮看她,藍眸有一抹溫柔的笑意。
「我不是沒有想過回台灣找你,只是我不知道該用哪一種面目見你,
是柏原秀人,還是莫尼斯?在你的認知里,‘柏原秀人’已經死了,‘莫尼斯’對你而言又只是個陌生、毫無意義的名字,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回到你身邊,這些問題日夜煎熬著我的身心。」他苦澀的笑。「我一直都在看你,看你成了廣告明星、模特兒,看你瀟灑俐落的身影走在伸展台上,看你在螢幕里自信的微笑,我始終都在看你。」
听到這里,凌凡不禁動容。
「後來,公司提出—個企畫案,我們的產品一直都在歐美市場銷售,他們提議將觸角伸到亞洲,請亞洲女星代言,並在亞洲設置專櫃。當你的照片出現在多試鏡的照片堆里,我再也沒辦法克制自己,我決意親往台灣面試,好一勞永逸終結這兩年來的相思之苦,我要重新追求你,以‘莫尼斯’的身分。再次見面,你還是沒變,短發、不馴的神情、麥色的皮膚,就像記憶里頭的模樣,我依稀仿佛回到了那年夏天,第一次見到你的情景,我為此流下喜悅的眼淚。」
他閉上眼楮,沉人記憶里,唇邊不覺綻出微笑。凌凡被他的神情深深地撼動。
「我愛你,凌凡。」他驀然睜開眼楮,視線攫住凌凡。
凌凡不言不語。只是默默地瞅著他。兩年前,柏原秀人在她心里播了種,兩年後,是莫尼斯讓它發了芽,長出了花。而他們都是他。
莫尼斯捧起她的臉,她那雙猶盈著淚的眼睫,令她看起來如此的脆弱與無助。
「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愛上你了,凌凡。」莫尼斯吻去她眼簾上的淚。
他抬起頭,與凌凡的視線兩兩相對。
「和我一起到法國,好嗎?」
第十一章
「法國?」凌凡楞楞地。
「嗯,你可以在巴黎國家高等藝術學院進修,世界各國的藝術學子莫不以進入此學府深造為首要目標。」他熱切的拉住她的手。「噢,你喜歡畢卡索嗎?我們可以去畢卡索博物館,那里收集了他‘青色時期’、‘立體主羲’、’黑色時期’等完整作品,喔,對了,千萬不能忘記羅丹博物,他的作品‘沉思者’靈感來自亞當與普羅米休斯的綜合形體……」
凌凡著迷的听他侃侃而談法國的美麗與浪漫,他訴說的遠景是如此的美好。
夕色籠罩大地,山下的民宅,炊煙裊裊升起,田地的農人們一一收拾起農具,踏上歸途。凌凡的眼神在這山色里流轉,驀然,她的目光觸及到刻著「柏原秀人」名字的石頭,心像被百來根的針孔扎了一下,一股細細的尖銳從心底漫開……
她不由想起柏原秀人對她的最後告白,而那句告白隨著他的死去而成為她這輩子永不磨滅的懸念,她甚至恨自己當初沒有回應他的感情,讓他帶著遺憾死去。
天,她怎能忘了當初刻石頭的心情?
「和我一起到法國吧。」莫尼斯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神脈脈地說。「讓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再受相思之苦。」
凌凡注視他含情的眼楮。
她幽幽地想起自己一廂情願的帶他到她的秘密花園分享「柏原秀人」的回憶;想起他以「莫尼斯」身分出現時對她的戲弄;想起那次在畫室,他探試的問她與柏原秀人的關系……知悉一切的他,競把她耍得團團轉!
思及此。凌凡羞憤得想死!
「我不去。」凌凡從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盡避他的告白讓她感動得無以復加,但她仍然無法坦率的原諒他對她隱瞞他的真實身分。
「為什麼?」莫尼斯微愕。「巴黎是時尚之都、藝術之都,你屬于那里。」
「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那里適合我!」凌凡冷眼看他。「如果你想回去,那你就回去吧,反正你已經屬于那里,你不用為此感到內疚,我也不會想念你的。」
「你難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莫尼斯,你不會以為我們接了幾次吻,就以為我會與你愛相隨吧。」
「我以為巴黎的生活會更適合你這月兌韁的野風。」
「哈,你又知道了我要什麼了?」
「我或許不知道你要什麼,但我知道我要什麼。」
「誰在乎你要什麼——」
「我要你,凌凡。」莫尼斯定定地鎖住她的視線。「我不想隔著一座海洋或是該死的電話線跟你談戀愛!」他曾經失去她一次,這次,他要不計一切將她帶回去。「我要你就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即使看不到你,但我知道你住在我熟悉的土地上,呼吸一樣的空氣。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