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可是……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很蒼白耶。」丁峻一臉擔心。
「我沒事。」阮襲人抱住雜志,推開丁峻。
當她走出休息室,背後傳來其他團員的嘻笑和丁峻的斥喝聲。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原來他們都等著看她的笑話。阮襲人有著想狂笑的沖動。
她躲進廁所,坐在馬桶蓋上,忍耐而仔細地讀著雜志上的每個字。
內容把她和于拓從相識到現在,她待在于拓寓所的時間、歸家的時間鉅細靡遺列得清清楚楚,直指她是用身體換得女主角這個位置,甚至大膽臆測他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可能會發生的事。
不過,大部分的言詞都著墨在照片上那幕吻有多激烈。
看著看著,雜志上的字變模糊了。不準哭,不許哭,不值得為這種事掉淚!阮襲人用力地逼回眼淚,努力克制自己。
她既忿怒又難過,羞辱的情緒脹滿胸臆。她氣憤狗仔隊罔顧人權探人隱私,難過的是,他們把她與于拓的吻說得如此不堪。
那對她而言是個美麗的記憶,她是如此的投入,因為她愛著這個男人,甚至願意把靈魂賣給魔鬼只為交換這個吻。她是如此的懦弱與膽小,一生大概只有一次的機會這麼接近她愛的男人,這是如此珍貴的記憶,如今,這個記憶被他們污穢了。
沉禁在悲傷中,阮襲人沒察覺洗手間涌進了其他人,直到一陣笑鬧聲傳來。
「喂,你們看過今早的「貳周刊」沒有?」
「喔,你是說阮××嗎?」此人取笑的套用社會案件用詞,還引起一群女人嘻笑呼應。「看啦,頭條寫得那麼聳動,不注意都難!」
「所以我說嘛,沒有演戲背景的她怎麼可能擠掉楚依依爬上女主角寶座……哼哼,原來,是走旁門左道呀。」
「當初,于導要她去他家練習我就懷疑了,原來他們「練習」的是……呵呵呵!」說話的人講到一半曖昧地笑了起來,其他人也意會地笑了。
「喂,你們想,那些捉弄阮襲人的惡作劇會不會是楚依依做的?」
「欸,搞不好是喔。」
「于導的偏心,我都看不過去了,更何況是趾高氣揚的楚依依!」
「可是……我覺得小阮人挺好的呀。」
終于有個人出來說公道話了,不過,馬上被一群人炮轟。
「哎,你不懂啦,這種人骨子里最帶騷了。」
「對呀對呀,你沒見昨天于拓保護她的那股勁兒,連命都可以不要。」
「嘖嘖,我們要多學學人家,出外是貴婦,床上是蕩婦……」
阮襲人掩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下去。真不敢相信,這些平素與她笑臉相待的人,一轉身,又是另一副刻薄面容。
踫!廁所內傳來一聲巨響,阮襲人與站在洗手台旁八卦的人都嚇了一跳。接著是踩著高跟鞋的聲音,在磁磚地上制造出刺耳的聲響。
不知怎地,方才活像個菜市場的空間,頓時像殯儀館,鴉雀無聲,只听得見水龍頭的水嘩嘩的聲音。
一會兒,水停了。一個人冷冷地開口︰
「你們要是有本事就自已去爭取,不要在別人背後說壞話,你們這樣只會讓人更看不起!」
楚依依,居然是從不給她好臉色看的楚依依替她說話!阮襲人幾乎要笑了出來,方才的愁雲慘霧似乎被趕跑了。
當場被捉包怎麼說都是一件尷尬的事,眾人臉上爬滿了黑線條,一忽兒,一干八卦婆全閃人了,還給廁所最高品質——靜、悄、悄。
阮襲人打開廁門,視線與鏡中楚依依的眸子相遇。
「喂,別自作多情喔。」楚依依轉回視線,繼續涂抹口紅。「我不是幫你,我只是覺得她們太吵了。」
「謝謝。」阮襲人隨手將雜志丟入垃圾桶,臉上掛著笑。
「謝什麼,我說過幫你了嗎?」楚依依鼓起腮幫子,別扭的樣子煞是可愛。
「謝謝。」阮襲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你……」楚依依氣不過,翻了翻白眼。「還有,那些下流事不是我干的。」她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無愧于心。
「我知道。」阮襲人誠摯地看她。「你不是那種人。」
「知道就好!」楚依依嘟著翹唇。「我最看不起那些耍手段的人了。」
阮襲人只是靜靜地微笑。
又過了一會兒,楚依依若無其事地問︰
「喂,你……真的跟那冰人接吻了嗎?」正值花樣年華的她,對男女之間的事特別好奇。「那是什麼感覺?舌頭會伸進去嗎?還有,他有沒有口臭?」
阮襲人瞪住她。
「說嘛,襲人姐——」楚依依親匿地叫她。
很早以前,就是阮襲人挨了她那一巴掌後,楚依依就一直找機會想向阮襲人道歉。只是,她一向高高在上,「對不起」這三個字從來就不是她的語匯,所以,一直拉不下瞼來。
「你喔……」阮襲人失笑地搖搖頭。
比起那些人的暗箭傷人,她喜歡楚依依的直接。
———
于拓與擔任這出舞台劇的樂團作音樂上的最後確定。
「嗯,這個部分以爵士來表現……這個落點的power強一點,像狂風暴雨般……這個地方由小提琴獨奏來表現劇中人的心境……」
于拓修改了某些部分,又加添了一些元素。
「于拓!」楚天站在門口。
他嚴肅的神情,讓于拓有不祥的預感。
「你們照我的話繼續練習。」說完,他向楚天走去。
楚天把于拓帶到安靜的地方,這才拿出一本雜志遞給他。
于拓讀著雜志,神情愈來愈凝重,下頷繃緊。最後,他把雜志擰成一團。
「她知道嗎?」愈是盛怒,于拓的神情愈是漠然,愈是讓人捉模不定。
楚天點點頭。剛才電話中,楚依依把所有的經過都告訴他了。
「你現在最好到排練場,我想,她需要你。」楚天盯著于拓陰暗的神情。
「你可以幫我做一件事嗎?」于拓鏡片後的眸子閃過一絲血腥之色。
「你說。」兩個字,干脆,俐落,這就是楚天對朋友的義氣。
「毀了它。」轟遠處的雷聲隨著于拓的話語落下,呼應著他眸底的烏雲。
「沒問題!」楚天嘴角抿起自信的微笑。
至于,「它」是什麼東東呢?
呵呵,這代表著「貳周刊」永遠得消失在世人眼前。
交游廣闊的楚天游走黑白兩道,他只要動動食指,撥一通電話過去,不用二十四個小時,「貳周刊」就得關門大吉了。
———
「你,過來。」
下午,于拓一回到排練場,直直走到阮襲人面前。
突然間,所有的眼光全聚在他們身上。
經過昨天那一夜,阮襲人最不想面對的就是于拓了,尤其又發生偷拍事件,她更不想獨自面對他。
但,眾人的眼光像盞聚光燈投射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一言一行看得清清楚楚,並加以放大解釋。所謂人言可畏,她今天已經受到教訓。可她總是得面對他不是嗎?嘆口氣,阮襲人隨著他走出劇院。
夏末的陽光在樹葉間投下金光,映照著地上一前一後的身影。
阮襲人大膽凝望于拓的背影。以往,她總是躲著他的視線,從來不曾真正的看他;現在,她可以好好飽覽他的一切。
他雖然瘦削,但挺直的背脊卻與人一種鋼鐵般的氣勢;他的肩膀強而有力,身材修長,是副衣架子,黑衣服穿在他身上不但不顯單薄,更襯托出他冷峻的氣質︰他走路的姿勢是一種昂然的優雅,每一個步伐都是堅定而有力,毫不遲疑地往目標前進。
他,是個很有自信的男人。
而她,愛著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