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為什麼只喝黑咖啡?黑咖啡不是又苦又澀又酸嗎?」凌凡皺了皺眉。
阿曼達的綠眼楮沉了下來。「你知道思念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嗎?」
「我哪里會知道!向來都是別人暗戀我的。」凌凡驕傲地揚頭。
看到凌凡與宋沐星氣味相投的氣質,阿曼達有一陣恍惚。半晌——「你真像阿星……」她似嘆息的說。
「什麼?誰是阿星?」「……他就是黑咖啡的滋味……」
「啊?」凌凡搔搔頭皮。外國人的文法還真是與眾不同啊。特別不容易懂。
「思念一個人的感覺就像在喝黑咖啡,苦苦的、澀澀的、酸酸的,那滋味會一直逗留在舌尖上,不會散去……」阿曼達望著窗外。「那就是思念的滋味。」
「你確定你說的是中文嗎?」凌凡又搔搔頭,怎麼阿曼達的話她都听不懂咧?
「以後你就會知道。」阿曼達淡淡地笑,一個很哀傷的笑。
這時,門口處傳來一陣銀鈴式的鏗鏘,阿曼達听到凌凡的抽氣聲,她轉過去看凌凡,隨著凌凡的視線看見了門口的男人。「朋友嗎?」她問。
「他就是搶吻我的男人!」凌凡口氣憤憤不平。
「他看起來不像是個登徒子。」阿曼達漫不經心地說。
「阿曼達,幫我一個忙。」凌凡傾身吻住阿曼達的唇。
阿曼達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事情就結束了。凌凡回到自己的位署上,臉上的神情卻變得更迷惑了。
「對不起,突然對你這樣做。」凌凡訕訕地說。
「是因為那個男人嗎?」阿曼達定定地看她。
「他竟敢跟蹤我,陰魂不散的像個鬼,可惡透頂了!我只是想讓那個混蛋知道,他的吻,跟女人的吻對我而言都不具任何意義。」凌凡一口氣的發泄。
「真的沒意義嗎?」阿曼達的神智又恍惚了,她想起了與宋沐星唯一一次的吻。那個吻對她來說可是意義重大,因為她棄守了對安德烈的承諾。
唉,阿星現在在做什麼呢?不知道他臉上的傷好點了沒?
「當然沒意義。」凌凡振振有詞。「算了,別談那個討厭鬼。嘿,我還要親你的嘴。」她像在掩飾什麼似的又欺身過來。「我剛剛在你的嘴里嘗到咖啡的味道,真奇怪,經過唾液的分泌後,不苦不澀也不酸了。」
是嗎?經過唾液的分泌,真的不苦不澀也不酸了嗎?
阿曼達一邊想著這個問題,一邊得分神抵抗凌凡。這丫頭一瘋起來都不看場合與地點的。
突然——一股力量分開她們。
阿曼達的發辮松散了,她揮開散落的發絲,看見了宋沐星,心沒來由的一震。
「阿星!是你!」她既驚且喜,她根本不敢想還能再看見他一面。
「跟我來!」宋沐星的眼里噴著火,一把箝住她的手。
「好痛!」他握得好緊、好重。「你抓痛我了。」
「放開她!」凌凡沖到他們面前。
「滾。」宋沐星一看到凌凡,眼神變得更火,拳頭也握的嘎嘎作響。他要殺了這個渾帳。當他看見屬于他的唇被眼前這個渾帳搶掠,他的心肺快爆開了,他恨不得將這個人的嘴唇撕毀。那是「他」的唇,只專屬于「他」的唇。
「阿曼達的事,就是我的事!」凌凡那套保護論又犯了。
宋沐墾狠狠瞪了凌凡一眼。該死的,他不想在阿曼達面前展現他暴力的一面。
「過來,阿曼達。」他說,表情深不可測,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凌凡,他是我的朋友。」阿曼達擋在兩人之間,免得兩個人打了起來。但毫無作用,她嬌小的身材,依舊擋不住凌凡與宋沐星眼神間劍拔弩張的火藥味。「你怎麼了?」她回身問宋沐星。
「跟我走。」宋沐星定定地看她,還是那句話。
「好,我跟你走。」阿曼達點點頭,任由他牽著她的手離開。
***
離開咖啡館後,宋沐星帶著阿曼達坐上公車,然後下車,接著,他們又坐上往淡水的捷運。
這一路上他們始終沒有交談。宋沐星似乎想借由漫長的車程來發泄他的怒氣,因為阿曼達可以從他一直未松開的抓握知道。他握得好緊好緊,五指緊緊扣住她的,甚至不在乎弄痛她。阿曼達呼也不哼,任由他牽著她的手。
他的手好大,好厚實,是適合牽手的情人。坐在微晃的車廂里,阿曼達研究著宋沐星的手。
那次他拂袖而去後,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這樣坐在一塊。主持節目時,他也沒有突然跳出來給她一個驚喜。同事們都在問,他們是不是吵架了?而她,只能苦笑以對。沒想到,今天他竟然像一陣風刮了進來,卷走了她。
再次見到他,她才知道她是如此的想念他,而他仍然在生她的氣。阿曼達回憶著在咖啡館的情形,突然想起與凌凡嬉鬧的一幕……凌凡總是一身男孩子的打扮,短發,又戴了頂鴨舌帽……啊,難不成,他把凌凡誤認為男人……
他……是在吃醋?
心頭一陣喜悅,她抬起頭想跟他解釋,卻看見他燦亮的面容蒙上嚴厲的線條,薄嘴抿成一直線。
他一直是個很自得的男人,是她讓他變成這副憔以的模樣。一股歉疚涌上心頭,嘴角的笑意隱去,阿曼達撇過頭,看著窗外快速飛過的影像。
宋沐星當然生氣,他的眼里依然停留在阿曼達與那人嬉鬧的畫面。一個禮拜了,那次球賽後和她整整一個禮拜沒見而,他以為可以將阿曼達淡忘掉,卻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後,發現他竟是如此的想念她,甚至愛她愛得更深了。
可惡,她看來過得很好,還有心情與人嬉鬧,這使他很憤怒,他沒想到再次的見面,是在那種狀況下。他氣死了,爐火燒紅了他的眼,要不是還有僅存的理智,他恐怕已經沖上前掐住那人的脖子。
與阿曼達分開的這些日子里,紀維中和陳嘉明怕他想不開,幫他安排了很多約會,今天和外文系的女生聯誼,明天跟X大來個友誼賽,他們想把他的精力榨光,無余力再想阿曼達。但,阿曼達的身影依然會闖進他的心里,當他看著朋友為他介紹的長發美女,他卻想著她的頭發不如阿曼達的烏黑與飄逸;當一個模特兒身材的女人經過他身旁時,他會想起阿曼達小鳥依人的嬌態;當一位學妹對他微笑時,他又會想起阿曼達的藍色微笑,不冷不熱,像冬天里的一枝寒梅。
老天,他忘不了她呀!
即使現在她就坐在他身旁,她柔弱無骨的手在他的掌握中,他依然有著不真實感,他以為他已經夠了解她了,卻發現她仍舊是一個夢。原來,他從來就不曾真正的擁有她。
一種無言的情緒,在他們之間默默的流動。
走出捷運站,兩人自始至終都深握對方的手,在旁人的眼里,是那樣的自然,就像深愛多年的情侶。說不清楚的,只有他們心里清楚。
來到兩人曾經纏綿的海灘,海風呼呼的吹過耳邊,鼻間傳來舒服的海水味道,他們赤腳踩在軟軟的沙灘上,像踩在雲堆里,就像他們之間的關系,很不踏實。海風將阿曼達已經松綁的長發吹的蓬蓬亂亂的,發絲打痛了她柔女敕的臉頰。她一手仍讓宋沐星握著,另一只手狼狽的按住頭發。
然後,阿曼達感覺到手里的那只大掌松開了,她抬起眼,看見宋沐里伸手幫她抓住頭發。他笨拙而認真的替她梳理,還細心的幫她綁著辮子。他從口袋掏出一樣東西,翻手一看,不正是她遺失的發帶,原來是讓他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