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雖然珍妮一再跟他說薛如意要在心理上做好準備才能見他,但是他不能等。今天一個下午,他就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巴黎市區亂闖,擔心會就此失去她的焦慮,逼得他快發瘋。
「我跟瑞貝卡絕對是被迫的哦。」藍山聲明。
當他听到愛麗絲說懷了藍家骨肉,除了動用關系詳查之外,另一件事就是找兒子求證。沒想到他寶貝兒子一听到有薛如意的下落,當場就抓狂,逼他一定要交出地址。
藍彥行越過站在門口的三人,走進薛如意的房間,然後關上房門。
望著關上的房門,珍妮聳聳肩,然後轉身準備離去。「我們先回去好了,讓他們好好談談。」
然而,其它兩人似乎一點都沒有要跟她一起離去的意思,瑞貝卡還聲音壓得低低地跟她說拜拜。
他們不走要留下來做什麼?
她一回頭,就看見兩個年紀加起來快九十歲的人,耳朵貼在門板上神情嚴肅地對她比出「噓,別出聲」的手勢。
思考了三秒鐘,她也加入了竊听的行列。「阿姨,麻煩過去一點,謝謝。」
房門內低氣壓在蔓延。
男人與女人沉默地對峙著,彼此都有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最後,背抵著門板的藍彥行開先口︰「我跟愛麗絲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她肚子里就算有孩子,也不會是我的。」
薛如意沉默不語,只是轉頭走進屋內。
這種帶著悲傷的沉默讓藍彥行感到相當不快,他伸手抓住她,把她轉過來面對自己。
「妳說話啊!」
他不能理解,她為什麼會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傳聞而產生這麼大的反應。
薛如意嘆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看著他,漆黑如夜的瞳仁中滿載著哀傷。
「我能相信你嗎?」她問。
她很想相信他,可是她能嗎?
她能相信他對她絕對誠實,說的都是真話嗎?
藍彥行沉默地把她納入自己懷中,下巴頂在她頭上,語重心長地問︰「告訴我,妳愛我嗎?」
然後,閉上眼楮,耐心地等待判決。
薛如意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在這種時候被要求表白心意。
然而愛就是愛,沒有什麼好否認的,所以,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這個輕微的動作除去了藍彥行心中所有的不安,他長長地嘆出一口氣,厚實的大手輕柔地撫模著她背上垂放的秀發。
「既然如此,妳就該相信我。」
「我知道。」她掙月兌了他的懷抱。「可是我真的辦不到。」
「為什麼?」對他來說,愛情里的信任是很重要的,如不能彼此信任的話,感情如何能長久?
「我也知道愛一個人就要信任他,然而我不是聖人,我只是個普通女人,一個一旦愛上一個人就容易變得疑心病重的女人。而你是個跟緋聞月兌離不了關系的男人。」不想站著說話,她縮進沙發里,雙手環抱著曲起的雙腿,像刺蝟般把自己卷成圓球狀,尋求安全戚。「所以,可以想見的是,我以後要面對很多像今天這樣的不實消息。為了不讓這些謠言緋聞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很努力地貫徹著愛一個人就要信任他的信條。可是我發現信任這種東西會磨損。一次兩次,我或許還可以信心滿滿當這些傳聞是虛妄不實的謠言,但是次數一多,我就不得不懷疑這樣的信任會不會太盲目。老實說,這種疑神疑鬼的滋味很不好受。」
薛如意把頭埋進膝蓋里,感覺到心力交瘁的透支感。
縮在沙發里的她看起來就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令人不舍。
「對不起。」他從來沒有考慮過信任會產生磨損的問題,也沒有想過一味地要求對方的信任是多大的負擔。藍彥行坐進同一張沙發里,伸手擁抱著她。「我發誓我跟愛麗絲一點關系都沒有,如果妳需要更確切的證據的話,我會想辦法。」
「你們怎麼會來?」薛如意驚訝地看著站在她門口的瑞貝卡跟藍山。
「這是醫院報告。」藍山拿出一份文件,「醫院方面證實愛麗絲沒有身孕。」
他明白兒子在解釋誤會這方面的功力一直欠加強,做人家父親的總要適時地幫兒子一把。所以他動用自己數十年記者生涯所累積的人脈取得院方的報告,證實愛麗絲的話純屬子虛烏有。
「這是藍過去半年來的行事歷。」焦燥的瑞貝卡推開他,遞上厚厚的一本筆記本。「我跟妳保證,他忙到連偷腥的時間都沒有。」
泵且不論她和藍彥行的雇佣關系與朋友交情,身為藍山的兒子,他遲早有一天也會變成她兒子,未來兒子的終身幸福她必須捍衛。
「謝謝。」她禮貌地稱謝。
這些文件的存在的確可以證明藍彥行的清白,但是卻卸不了她心中疑慮的重擔。
就算這次的事件就這樣解決了,那之後呢?
不是她過于杞人憂天,而是治標不治本的話,日後很容易會舊疾復發。而且通常復發的病情會比頭次來得嚴重且致命。
「好了,這些東西妳帶在車上看。」藍山表明來意,「事實上,我們是來找妳一起去會場的。」
「距離活動開始不是還早嗎?」她記得活動是傍晚才開始,現在才早上十點,那麼早去會場做什麼?
「那是因為--」
「等你解釋完就來不及了。十沒耐性的瑞貝卡截斷他的話,轉頭問薛如意︰
「妳現在有沒有空?」
「有。」雖然模不清楚狀況,她還是很配合地回答了這沒頭沒腦的問題。
「那很好,走吧!」瑞貝卡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跑。
「到底是什麼--」話還沒問完,她的頭就被硬塞進車子里。
「路上他會負責跟妳解釋。」瑞貝卡抓過藍山的領子,把他一起塞進後座。
「我跟她解釋,那誰來開車?」車子的主人晃動著車鑰匙抗議。
一只雪白玉掌俐落地攔截下那串鑰匙,「我啊!」
藍山的臉當場綠了一半。
不要開玩笑了!親愛的小辣椒開起車來跟她的脾氣可以說是一樣地猛。
「瑞貝卡,妳乖,鑰匙給我好不好?」
他們現在是趕著要赴會場,可不是趕著去送死,不需要勞駕她大小姐出馬,車子還是讓他來開就好。
「不好。」她興致勃勃地坐上前座,俐落地發動車子、放下手煞車。
看樣子要她打消開車的念頭是不可能的,他飛快地轉頭對薛如意說︰「良心地建議妳,抓穩。」
語音剛落,車子就有如上膛的子彈般飛馳而出。
望著被甩在後面的很多個紅燈與一隊交通警察,藍山開始為即將到來的罰款感到頭痛。
最後車子停在一座大建築物的後門,高速運轉的車輪因為突然的強力煞車而發出尖銳的聲音。一直到現在還一頭霧水的薛如意再度莫名其妙地被抓著跑進一間大房間,房間里頭塞滿了衣服布料與忙碌的人群。
瑞貝卡帶著她擠過人群,來到正在修改衣服的藍彥行面前。
薛如意甩開被箝制的右手,模著上頭發疼的紅色勒痕,一臉不高興地問︰「現在到底誰可以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剛剛在車上沒跟她解釋嗎?」瑞貝卡橫了旁邊吐舌喘氣的男人一眼。
正在慶幸自己劫後余生的藍山橫了她一眼,「誰叫妳車開那麼快。那種車速下開口說話會咬到舌頭,妳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