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董事長都已經知道黎夏桐這號人物,還三不五時拿來說笑。
唉,黎夏桐的挖角根本是徒勞無功。他心想。雖然他不只一次對黎夏桐這樣警告,但那位驢子小姐根本听不進去。
之後,他試過很多方法,像是對她不理不睬、冷嘲熱諷、疾言厲色,但沒有一種可以喝止黎夏桐于下一個周五的早晨出現在他面前。
當然他可以下令不準她進辦公室,可是那只是把她的騷擾延至下班時間而非永遠斷絕。
于是,連續幾次休息時間被打斷後,羅青彥就不再拒絕她踏入他的辦公室了,甚至連他的秘書都懶得在她來訪時向他通報。
有時他在心里也暗暗佩服黎夏桐的勇氣與毅力,要是他的屬下有她一半的執行能力,他的開發案就可以超前完成了。
現在不是佩服別人的時候。一想到堆積如山的工作,羅青彥吐出一口氣,想一口把咖啡喝完然後回去工作。但咖啡已經冷掉變得苦澀,他只好踱至水槽前將咖啡全部倒掉,重新泡一杯。
至于黎夏桐的來訪所引起的小小不快,在他重返辦公室時已被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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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所有員工及客戶公認為「Artemis」的首席助理——黎夏桐,此時正踏入位在汐止的辦公大樓,鏗鏘有力的高跟鞋足音使她看起來氣勢十足,顧盼之間無意流露的自信風采,不自覺地吸引許多人的目光。
沒有人知道外表冷靜自若的她,此刻正怒火沖天。她一踏入「Artemis」的辦公室,立即得到所有員工的注意,每個人都笑容滿面地向她打招呼。
她也親切回應,得體地和每個人寒暄,絲毫沒有泄漏半分在胸腔里翻涌的怒火。直到她踏入自己的辦公室,才用力地將手提包甩在座椅上,稍稍宣泄自己的情緒。
「羅青彥這個大豬頭!」夏桐忿忿不平地詛咒著,但心里的火氣仍未消減。她一把抓起桌上的飛鏢,轉身甩手,將所有的憤懣都朝門旁的鏢靶射出去。
看著射出的飛鏢正中紅心下緣,讓夏桐心里一陣舒暢。她揚手,又射出一支飛鏢,門突然在這時打開,還未踏進門的黎雪湖被飛過的黑影嚇了一跳。
她定楮一看,才知那黑影是飛鏢。她杏眼圓睜地看看正中紅心的飛鏢,又看看射出飛鏢的人,柳眉倒豎地開口︰「你謀殺親姊啊!」
夏桐扯了扯嘴角。「要是謀殺你不用坐牢的話,我倒是很想這麼做。」
黎雪湖揚了揚眉,側頭打量她的妹妹。和她相處二十二年了,對于她的情緒反應,黎雪湖雖不敢說百分百掌握,但通常能猜出妹妹當下的情緒。
「你吃了炸藥了?」
「你才吃了毒藥了!」夏桐瞪了她一眼,將手上剩余的飛鏢放在桌上。
「那是大姨媽來了?」
夏桐沒好氣地看著姊姊。「為什麼女性反應稍稍激烈一點就是生理期來了?這種大男人主義的偏見,沒想到連你也說得出口。」
「哦!」她輕輕應了一聲。對于妹妹的頂撞,黎雪湖非但沒有不悅,反而像是得知什麼秘密似地露出微笑。
「我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不該在這時來找你的。」黎雪湖下了結論。
夏桐眯了眯眼。「什麼意思?為什麼星期五就不該來找我?」
「因為你的火山定期每星期五發作一次啊!我還知道這座活火山的名字叫做——『羅青彥』。」
當黎雪湖輕輕吐出她最討厭的人名,夏桐險些控制不住自己,想撲上姊姊撕爛她的嘴巴。她盡力顯得漫不經心地坐入舒適的椅子,克制住那股沖動。
「你在說什麼?什麼活火山?太夸張了。」
「哦?是嗎?你今天去見過他了吧?」黎雪湖不等她回答,一逕往下說︰「每次只要你去見過他,脾氣就變得很糟糕,這已經成為一種固定模式了,比女人經期還準。」
夏桐生氣地瞪著她。「是喔!也不想想是誰害我變成這樣的?」
如果黎雪湖此時的腦袋清醒一點,就知道這是妹妹發作的警訊,她應該巧妙地避開。可是今天不知怎麼回事,或許是早上的咖啡太難喝造成的後遺癥,黎雪湖就是不想住口,她漠視腦子里響起的警鐘。
「別老是把錯推到我身上,如果你真的不想要、真的不情願,再大的壓力也無法動你半分。」
听著姊姊這麼說,讓夏桐心中的那條線繃斷了。
「你竟敢那麼說?!要不是你老是把工作丟給我,自己跑去快樂逍遙,我犯得著丟下學業跑來公司上班?」
黎雪湖抬起下巴,挑釁道︰「你哪有丟下學業?要不是你考上夜間部,我怎會叫你白天來公司打工?別忘了,這份打工的薪水可是高過你的同學許多。」
「那也是上個月才調薪好不好?你忘了我之前領的只是打工小妹的薪水,做的卻是正職員工的事,有時甚至還超過!和我同年紀的女孩每天都快樂地『混』日子,整天只要擔心穿什麼衣服、搽什麼口紅、跟男朋友交往,而我卻在這里透過電話和客戶周旋、審視公司的總務預算有沒有超過、和那些跩得二五八萬的『菁英份子』鞠躬哈腰!」
「你在抱怨什麼?難道這份工作沒給你帶來成就感?是,沒錯,當初是我因為公司剛成立,請不起行政人員才拖你下水幫忙,但是你自己野心勃勃地接下獵人才業務,也是你自己緊抓著羅青彥不放。這件案子客戶也同意改請其他人,你卻緊咬著羅青彥,我實在搞不懂你在堅持什麼?」
「你說這一切都我自找的?」夏桐拉平的聲線,有種風雨欲來前的寧靜。「大小姐,要不要我提醒你,若不是你之前迷上耍弄夜店牛郎這項娛樂,幾乎每天都在那兒流連忘返,忘了客戶的會面,我會硬著頭皮接替你的任務,從此像走上不歸路那樣回不了頭?」
听到妹妹提起往事,讓黎雪湖美麗的容貌閃過一絲心虛。
夏桐乘勝追擊。「要不是你老是為了約會,把差事丟給我,我吃飽撐著去招惹羅青彥這號難纏人物?」
呃……這倒是事實,當初「葛雷特」找上門時是她負責此案,但因為當時快來不及和新交的阿娜答約會,于是她匆匆把案子丟給夏桐。黎雪湖心虛加內疚地收斂起責備的神色。
在這個小她四歲的妹妹面前,做姊姊的她很少能維持長姊的尊嚴。除了因為夏桐超齡成熟的外表,母親早逝也讓她的心智比一般同儕早熟許多。
尤其媽媽過世後的那幾年,雪湖都在外地讀書,家里只剩下夏桐和爸爸,因此她擔起打理所有家務的責任。當雪湖畢業後回到家,夏桐已不是她離家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了。
她仍和從前一樣愛笑、有幽默感,但她同時也變得冷靜、內斂、實際且有責任感,才十八歲的她就將未來設想好。
黎雪湖依然記得,那天是她返家的第二天,還未說出她將與好友開創公司的計劃,夏桐就一臉嚴肅地拿著志願表及大學簡介到她房間找她。
但出乎雪湖意料的是,妹妹並不是來找她商量該上哪所大學,而是來「告知」的。夏桐一臉平靜,仿佛在談論別人的事般地說出她的決定。
「我不上日間部大學。我選了幾所夜間部的大學,而且不會離家太遠,就能每天通勤。我已經找到一份工讀的工作,雖然可能不夠付學費,但可以應付日常生活開銷;至于學費,只好申請助學貸款了。我已經跟爸說過了,他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