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喲喂呀!痛……」
「你這死小子,說得好像動動手指頭那麼簡單,如果那麼容易的話,我早做了,還輪得到你來出主意嗎?」
曾曉為一邊碎碎念、一邊往前走,不理還倒在地上裝死的陳理茂。
「那些人才如果那麼好挖,『Artemis』就不會存在了。要知道那些個什麼專業人才、高階主管可是比黃金還珍貴的企業資產,若沒有兩把刷子,那些公司企業會捧著大把鈔票去挖角?相對地,如果那些難得的人才是見錢眼開容易動搖的家伙,那些企業集團也不會為了留住人才、挖角大傷腦筋了。」
听著前輩分析,陳理茂不禁羨慕起那些被重金挖角的優秀菁英了。不知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他也能成為許多企業爭相挖角的優異人才?
曾曉為一見到陳理茂仿佛抽筋的臉,就知道他在作什麼白日夢,伸手對準他的後腦勺又是一巴掌。
「你啊!跋快走吧!老是作白日夢,小心美夢不成反而提早回家吃自己。快走啦!你害我要遲到了!」
第一章
羅青彥緩緩放下手中的公文。這是RD部門昨晚連夜趕出的測試報告,他必須在中午前找出制程上的錯誤,好讓RD部門調整修正、然後再測試,直到他們成功研發公司最新的GPS手機為止。
除了這份急需他處理決策的公文,在他左手邊還有一疊待他審閱並下達指令的文件。
可是就在他忙得要死要活的時候,她又出現了。
他緩緩吐出悶在胸中的火氣,冷冷地透過既薄又輕的金框眼鏡直視站在他辦公桌前的黎夏桐。
她站得又直又挺、精神奕奕,仿佛無視他一夜未曾合眼的狼狽。羅青彥壓抑按揉太陽穴的沖動,那會泄漏他此刻的真實感覺,而在別人面前顯露自己一向是他避免甚至是不允許的,至少不可以是現在。
他只好又嘆了口氣,來宣泄快壓不住的情緒。他第一百零一次懷疑自己今年是不是犯太歲,還是一向鐵齒的他惹怒神明,才會招來這個既難纏又難應付的黎夏桐。
「又是你。」他冷漠平板的聲線一向可以嚇死很多他想擺月兌的人。
但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麼板起臉、拉平聲線,就是嚇不走也趕不掉黎夏桐。
「沒錯,是我。你忘了今天是星期五,我固定來訪的日子。」夏桐揚起嘴角,看起來愉悅親切,但羅青彥卻覺得她的笑有些做作勉強。
「我沒忘。我以為上禮拜已經『再次』、『嚴厲』地拒絕你了。」
夏桐並沒有因他扭曲的臉和明顯的不快而退縮,她笑著說︰「我知道,但我也對你說我不會因此放棄,並告知你這周五我將會再度來訪。你忘了嗎?」
「我不是忘了,而是極力希望你回去後會改變主意,領悟你的努力都是白費,然後聰明地放棄。」
他暗指她不聰明,讓夏桐有一瞬間很想發飆。她垂下眼,兩秒後睜開,又控制住了自己。
「我是不會放棄的。我以為這幾個月來的行動,已經讓你覺悟我的決心有多堅定。直到你點頭、答應為止,這周五的拜訪會一直持續下去。」
「而我也會一直重復那一成不變的答覆——不、不要、不想、不願意。」
夏桐不自覺地皺起眉來,舌忝了舌忝唇——那是她緊張或激動時的習慣。「羅先生,你為何要無情地拒絕我?難道我上周所提的條件、福利你不滿意?」
「那張紙早在你踏出我辦公室之後就被我扔到垃圾桶了。」
羅青彥無情地說完後,空氣出現一陣沉默。他看著她不笑、不言的臉,心想這招一定夠狠,足以趕走她了。
沒想到她竟然開口︰「那太好了!」
什麼?他有沒有听錯,這女人竟然說太好了?!他驚訝地望著她。
「你上上個禮拜是在我踏出辦公室前就扔掉的,更早之前是當我的面丟,而一開始,你連我列的表都不願意收。」她說。「看來我的來訪正漸入佳境呢!」
「你——」
不等羅青彥開口,夏桐唰地一聲抽出早已準備好的紙張,端正地放在他面前。「這張表是我這周重新列的,針對你可能的要求和喜好,量身為你爭取的最優惠福利。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收,所以我貼心地放在你面前,你不用動手接,只要垂下眼看就好。」
看他張口結舌的模樣,夏桐終于打從心里露出開心的笑容。
「那麼,謝謝你今天給的時間,我下個禮拜五再來。再見。」
她有禮地微微鞠躬後就轉身走向門口。突然,她腳步一頓,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又轉過頭來,正好看見羅青彥抓起那張紙正要揉個稀巴爛。
「對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夏桐像抓到他偷吃般露出促狹的微笑。羅青彥緊抿著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如果你缺memo紙,想把我的表單拿去用,或是怒氣無處可發想揉紙、撕紙發泄的話,我已經把內容mail給你了,請你過目嘍!下周見。」
說完,她轉身消失在門後。
羅青彥先是愣愣地瞪著已關上的門,然後瞥見還被抓在手中的紙,一陣尷尬沖上他的腦門,他要放下也不是、要繼續也不是,最後只好悻悻然地拉開抽屜將它丟進去,來個眼不見為淨。
他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在一夜未眠的一早,就得應付黎夏桐這比驢子還頑固的難纏人物,消耗了他大量的體力。他極度渴望能好好睡一覺,但睜開眼看了看還攤在桌上的文件,渴望的睡眠只能再等一等了。
他起身到茶水間,想喝杯咖啡驅走疲憊。公司為了體恤員工,在StaffRoom設了一台專業的CoffeeMachine,只要輕輕一按就可立即享受新鮮香醇的Espresso。
不一會兒,濃郁的咖啡香彌漫一室,羅青彥不禁深深呼吸,讓空氣中的咖啡因敲醒疲憊的腦袋。等機器停止流出液體,他端起杯子就啜了一口,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又活了過來一般。
稍稍清醒的腦袋想起才離去的黎夏桐,已不復之前那般令他頭疼了。
自己到底是怎樣惹到這尊瘟神的?思前想後他才記起——根本不是他去招惹她,而是她自動找上門的。
是三個月前嗎?不,沒那麼短。那是四個月?五個月?啊,是六個月前吧,他還記得那時剛過農歷年不久,他正要開始目前的新產品開發計劃,黎夏桐不知用什麼名義或方法,突破秘書的重圍,忽然出現在他面前,說想打擾他幾分鐘。沒想到,這幾分鐘竟換來日後的不得安寧。
其實,從某個角度來看,黎夏桐的拜訪也不是什麼壞事。她既不是來推銷保險也不是來賣東西,更不是詐騙集團。事實上,黎夏桐的出現一開始還曾帶來驕傲感,滿足了他的虛榮心,肯定了他在事業上的努力。
因為,她是代表別家公司來挖角他。
一想到那個下午,羅青彥又啜了口咖啡。或許就是當時他曾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而且沒有在她表明來意後立刻請她走,所以才讓黎夏桐心生曙光,以為她有機可乘吧?之後,不論他如何嚴辭拒絕,都無法抹殺她的意志和決心。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在每周五的早晨固定來訪,不管他躲到哪兒,她都有辦法找到他。即使他故意安排和客戶踫面,她也能打听到會面的地點,並微笑有禮地坐在他的視線範圍內,等著他結束會面後繼續說服他。
一開始,羅青彥不以為意,相信只要拒絕的次數夠多,總有一天,黎夏桐就會模模鼻子自動消失。可是,半年過去了,她非但沒有放棄,認真的態度甚至從一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