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妖精、妖精的亂叫!」
花靖堯看著他搖頭。「又一個白痴淪陷。」
「你別以為我听不出你罵我白痴。」容臣雲氣憤難平地大叫。
「還沒白痴得太徹底嘛!」花靖堯扯扯嘴角,首次露出笑容。
「你!」容臣雲第一次被氣得差點失去理智。
在家鄉,常有許多活像流氓的小男生喜歡挑釁,找他試拳腳,但他從沒動氣過,不管那些人罵得多難听,只要不踫到他,他都無關痛癢、听過就算。但那些男孩也只敢用言語挑釁,因為他們知道容臣雲不好惹,他高瘦、看來挺單薄,但很能打,附近的小孩都吃過他的硬拳頭,沒人敢真動他。
但花靖堯才幾句話就惹得他發火,沖動得想撲上去給他一拳。
他知道他這樣發火並不是因為花靖堯這個人,而是他罵的對象是花宇裳。
「小裳向你哭訴我欺負她了?」花靖堯的話讓他定在原地。
容臣雲回想下午和花宇裳的對話,好像沒有。他先是幻想了這樣復雜的環境可能會有的壞情況,但自始至終他沒看過花家真實的家庭狀況,更沒看到花宇裳被欺負的「證據」。
她只拿那雙水汪汪又無辜的眼望他,他就自行編出一套劇情,忘了女主角從沒坦承她哪兒被欺負了。
「她是沒說,但那也許是因為她沒膽說。」他說,額際卻滑下一滴冷汗。
「她沒說,是因為從沒有人欺負得了她。在花家,她是個女王,向來只有她欺侮別人的分,沒有人能欺侮她。」花靖堯抽出他挾在臂間的素描簿。
一本好好的素描簿上,本來有一幅幅漂亮、整齊的風景素描,卻被許多藍的、綠的、紅的蠟筆糟蹋得不成形;還有一幅更夸張,一坨大大的屎就這麼蓋掉了原本畫得不錯的素描。
「這是我的暑假作業。我花了許多時間到各地寫生,那小妖精花不到一下午的時間就毀了,只因為我不想當她的寵物哥哥。你現在還覺得我欺負她嗎?」
花靖堯冷靜的眉眼覷得他心虛。這是真的嗎?難道他真的被一個小女孩耍了?
容臣雲覺得頭頂好像飄來一朵烏雲,他想躲也躲不掉。
「啊!原來你在這兒!快、快來幫我,小芳跟她媽來找媽咪告狀了!」花宇裳一見到容臣雲就飛奔而來。
忽然伸出一只手,從她的後背一拎,她被抓在半空中,轉頭一看──
「大哥?!」
罷才為了搬救兵,沖太快以致沒看到花靖堯,再瞄一眼他手中的素描簿,一陣心虛掠過靈活晶瑩的眼。
只一眼,容臣雲即知花靖堯所言非假。他真的被眼前這個粉女敕的小女孩給耍了。
「跑那麼快來搬救兵,準是又闖禍了!」花靖堯用膝蓋也能猜出個大概。
「才沒,是小芳先不對的。」
「哦?」花靖堯沒上當,只是揚一揚眉毛,一臉不信。
「是真的,是她先吹噓說她的小米是世界獨一無二的飛毛腿……」
「然後?」
「她又說小米之所以是飛毛腿,全因牠腿上的長毛……」
「繼續!」花靖堯威嚴地催促她說下去。
「我想起之前小芳抱怨她跑得不夠快,于是……」
花靖堯不接話,只是直盯著她,手上的力道一點也沒放松的意思。
「所以我就剃光了小米的毛,然後用膠水黏到小芳的腿上。沒想到小芳居然沒有跑得比較快,還全身發癢去看醫生。」
一听完事情始末,兩個男孩都傻在當場。
天啊!這女孩是撒旦投胎還是魔女轉世,腦子里竟全是這些奇奇怪怪的鬼主意?
「現在小芳帶著她媽媽氣呼呼的跑來找媽咪,爸比和『馬麻』又不在,我死定了!」
花宇裳口中的「馬麻」不是別人,正是花靖堯的親生母親──小林愛子。她把花宇裳當自己女兒疼,甚至比花宇裳的親生媽媽還疼。時常明明是花宇裳整他,小林愛子卻護著花宇裳,有時花靖堯甚至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她親生的。
「活該!」花靖堯看著她說︰「就讓妳受點教訓,看妳還敢不敢?」
「哇∼∼」花宇裳忽然哇地一聲哭起來,一點都不做假,眼淚直噴、鼻涕狂流,粉女敕像花的小臉此時全皺在一起,看了教人好不忍心。
容臣雲望著那被拎在半空中的小小淚人兒,心一陣陣抽緊。
懊死!他是怎麼了?她才剛耍了他一回,怎麼這會兒見她哭得傷心,他竟也會有種天快塌了的感覺?
「哇∼∼救命啊!雲哥哥!救我∼∼」
原本還陷入掙扎的容臣雲,在听見那聲「雲哥哥」後,所有的理智、掙扎全消失無蹤。
他伸手一撈,將花宇裳拽入懷里,不顧花靖堯的呼喊,沒命似的往前跑,跑出花家大宅,跑過綠油油又廣闊的草坪,直到進入陰暗、濃密的樹林間,他才體力不支地倒地。
他氣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不在意草地微微的濕意浸濕了褲子。
「謝謝你救了我,雲哥哥∼∼」
再次听到花宇裳柔言軟語地喊了句「雲哥哥」,心又立刻融得一塌糊涂。
他輸了,輸給了她。雖然她才耍過他,雖然明知花靖堯說的都對,也知道她實在該為她的行為受點教訓才行,可是他就是對她的眼神毫無抵抗力,拿她沒辦法。
他無法坐視不管,無法看她哭、看她受委屈。
他一定是著了魔,才一眼就完全臣服在她腳下。這是怎樣的孽緣?他想起爺爺提起父母時,最後總會下的注解。
這時,才八歲的他忽然明白,他和花宇裳的緣分大概就是爺爺口中的「孽緣」。
他又喘又累地看著早已不再哭泣的小女孩,眼楮因方才的淚水而晶亮如星,嘴角微微含笑,傾身向他靠來。
啵!她的唇軟軟地印上他的。
「你果然是小裳的白馬王子,小裳最喜歡你了!」
哦!天啊!這教他怎麼拒絕得了?沒想到自己的初吻居然被一個小他四歲的女孩奪走了,還是她主動的。
真的好矬!好……好悶!
自此之後,容臣雲徹底地臣服了。
只是小裳說錯了,他不是什麼白馬王子,他不過是女王身邊一個忠心耿耿的奴僕,只能永遠對他的女王效忠,因為他曾經許下誓言──用他的命、用他的一生一世。
但容臣雲沒料到,小小的花宇裳認定他是王子的決心有多堅定。
第二章
容臣雲結束每天的武術及體能訓練,滿身大汗地進入自己的套房梳洗。
雖然名義上他算是花家的僕人,但花尚謙及其他成員卻從未將他當成僕人看待。
花尚謙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享有和花家子女一樣的物質生活,但容臣雲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身分,即使花家待他猶如親生子女,他卻一直謹守分際,從沒忘記自己的使命和幼時的承諾。
為了實現他的誓言,他要求和花宇裳就讀同一間學校。高中時,他為了能保護她而自動降級,當花宇裳進入演藝圈,他便辦理休學,好全心照顧已經開始演藝工作的她。
本來花尚謙還相當反對他這麼做,可是看花宇裳堅持工作且越來越忙,又要一邊上課,只好答應。
就這樣,容臣雲成了花宇裳的私人助理兼貼身保鑣,負責她生活里的大小事情,照顧她的生活起居。直到她上高中,容臣雲也才跟著復學。
雖然中間空白了一、兩年,不過他趁著閑暇之余自修,再加上花靖堯的幫忙,他早已修完高中學業,也足以考上大學,但他還是堅持陪在花宇裳身邊。至于學業,他仍舊選擇自修的方式。
反正他也不太喜歡台灣的學習制度,他覺得自我學習反而可以得到更多東西。看看花宇裳每次大考前,都得靠他幫她惡補,這讓他更堅定不上學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