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她的手機居然是在關機狀態?!
她試著按下開機鍵,螢幕卻沒有任何反應。
沒電了!
她的心中立時恐慌起來,這在之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她今天是怎麼了?居然迷糊到忘了在出門之前檢查手機的電力是否足夠?
她慌忙地卸下電池,換上一顆新的,然後開機。
她的心撲通跳著,想起二少爺多年前的交代,她的臉色不禁蒼白了起來……
大少爺的殘疾,讓他沒辦法正常地與一般人溝通,所以,我才找你來。我要你成為他的耳朵、他的聲音,從今以後,你就是他與外界溝通的橋梁。
我不要求你每一分每一秒都跟在大少爺的身旁,不過,這支手機你一定要隨身帶著,萬一大少爺出了什麼事,能在第一時間知道並做出反應的,就是你了……
她心驚膽跳地瞪著手機螢幕,那彩色的動畫狗狗上下左右跳躍了一會兒,然後,嗶嗶兩聲,螢幕上顯示她有三個未接來電。
她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
而就在此時,房門外騷動了起來。
她听見女佣嚷嚷的聲音,又听見陳管事喳呼著從一樓跑上來,經過她的房門,一路往後面的主人房跑去,她於是嚇得連手機都掉了。
她慢慢地、帶點遲疑地走到房門口,並拉開門,正巧……踫見了從樓下上來的韓紹元。他還穿著方才的西裝,絲質領帶松松地掛在領緣;他臉色極為冷峻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後床上的大行李箱,他的眼中霎時燃起怒火。
「我錯看你了!」他低吼,旋即跟在陳管事的身後往韓繼元的臥房走去,頭也不回。
這一刻,唐慈知道,她已經徹底地、永遠地失去了她的二少爺……
第八章
深夜,韓繼元的臥房內依舊燈火通明。
韓紹元、陳管事,以及匆忙趕來的林醫師,全都圍在韓繼元的床邊,神情凝重地望著床上蒼白而虛弱的男子。
「欺!你們太大驚小敝了,我只是普通感冒而已。」
韓繼元半躺在床上,一邊搖頭,一邊打著手語。
他的身後疊了兩個大枕頭,床頭上還掛著一瓶點滴,淡黃色的液體順著透明軟管緩緩地注入他的體內。
「什麼普通感冒?剛才女佣發現的時候,你已經高燒到三十九度了,而且林醫師也說你有肺炎的跡象,明天一早,我就陪你上醫院做詳細的檢查。」韓紹元抿唇,飛快地打著手語。
他怪自己不夠小心,怪自己太粗心大意,如果他回到家之後,能先到樓上跟大哥打個招呼,那麼大哥生病的事情至少不會拖到這麼晚才被發現。
他轉頭,臉色陰騖地瞪著始終杵在房門外不敢進來的唐慈。
她的臉色並不比床上的韓繼元好看多少,一雙眼楮更因為哭泣而顯得殷紅,韓紹元看著她,只覺得既心痛又憤怒。
「好了,陳管事,你先安排司機送林醫師回去,然後再另外派個人上來照顧大少爺。」他回頭吩咐道,接著,他大步走向唐慈--
「你跟我來。」
他領著她來到二樓走廊最深處的一間起居室。
那是韓繼元平日休憩或閱讀、品茗的地方,此刻因為正值深夜,偌大的空間里一片清冷寂靜。
韓紹元一路走到了壁爐前,蹲來,動手點燃壁爐里的柴火。
他沈著臉,火光在瞬間照亮了他稜角分明又極其好看的男性臉龐。
即使生她的氣,他還是注意到她冷得微微發顫的身子,還是該死地為她著想!
他抿唇,驀地轉過身來,望住她疲憊而紅腫的大眼,沈聲問道--
「大少爺今晚有沒有發簡訊給你?」
語畢,他看見唐慈心虛地瑟縮了下,於是他立刻知道了答案。
「你知道嗎?你令我失望透頂。」
二少爺……看著他,唐慈的眼淚又撲簌簌地流下。
「如果女佣沒有及時發現,如果時間拖得更久一點,你曉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情?……我這樣信任你,可你是怎麼回報我的?」他低吼,連帶發泄出今晚所有的不滿。
他為她付出那麼多,究竟有何意義?
唐慈痛苦地蹲來,捧著臉哭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只能一再地重復這三個字。
她知道她沒有藉口。她不能推說是手機沒電,因為那確實是她的疏忽;她也不能否認自己要離開的事實,因為,她連行李都已經準備好了。
她該死地只想到要逃離這里、逃離二少爺不可能愛上她的事實,卻忘了自己的責任。當大少爺為了高燒而痛苦難過時,她竟然在房間里整理自己的行囊,準備一走了之。
她抬起淚濕的眸子,看著眼前憤怒的男人。
「二少爺……」她試著開口乞求他的諒解。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後者霍地站起身,背著她走到窗前。「帶著你的行李,愛走多遠就走多遠,我不會攔你。」就當他們緣分已盡。
他凝眉,把手撐在窗台上,俯身望著那片淒冷的山林。
窗外已經下起了細雨,隨著強勁的北風,一陣陣、尖銳又激烈地撞擊著脆弱的玻璃。
不知過了多久,當背後的啜泣聲漸趨和緩,終至無聲無息,韓紹元方才回過身來。
起居室里已經沒了唐慈的身影。
他知道她已經走了,為自己的過錯流過眼淚並深深地懺悔之後,她還是選擇了離開,她甚至沒有開口求他讓她留下。
他仰頭,以手掩面,深深地吸了口氣。
算了,就這樣吧!
這樣……對大家都好。
牆上的鐘似乎愈走愈慢了。
自從唐慈離開之後,韓家上下每一個人都有這種感覺。
「那孩子究竟要什麼時候才回來啊?」每到用餐時間,老夫人就會這樣問上一句,一天三餐,一共問了十幾次。
少了唐慈,她覺得很不習慣,好像連平常愛吃的菜都變得索然無味了。
她皺眉,擱下筷子。「陳管事,不是你送那丫頭出門的?怎麼,你沒問她去哪里了嗎?」
「那個……」陳管事支支吾吾地看了韓紹元一眼。
真是的,這個二少爺也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好端端的,干麼把唐慈給趕出去呢?
那天晚上他送完林醫師回來,剛好就踫到拖著行李箱要離開的唐慈,說真的,當時他可真被那游魂似的丫頭給嚇了好大一跳哩!她的眼楮浮腫,妝也掉了,望著他的模樣,淒愴得就好像一個棄婦似的。
只是,不管他怎麼追問,那丫頭就是不肯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說她要走了,然後便固執地搭上等在門口的計程車下山。
他搖搖頭,又瞄了韓紹元一眼,但見後者冷靜地拿起餐巾抹抹嘴--
「女乃女乃,今天中午的菜都是您最愛吃的,您怎麼不多吃點?」
「我沒胃口。」老女乃女乃使起性子。「我問唐慈去哪了,你們沒一個人肯告訴我!怎麼?欺負我老太婆什麼也不懂、什麼也管不了了,是吧?」
「女乃女乃,您別胡思亂想。」
「我沒胡思亂想!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女乃女乃,就快點去把唐慈給我找回來,別像個沒事人似的杵在那兒。」
聞言,韓紹元只是眉心一蹙,回道︰「她不會回來了。」
什麼?!
這下不單是老夫人,就連陳管事及一旁的女佣,全都對他投以質問的眼光。
「你說什麼?為什麼那丫頭不會回來了?」老夫人一臉疑惑。
「是我叫她走的。她已經長大,不再需要監護人了,所以我給了她一筆生活費,讓她回老家去,看她是要繼續念書還是開間小店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