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如你,記得嗎?無情如你,一個女人換過一個,你追求自由、欣賞美麗,你屬于自己,不會為任何女人心動停留,我就是看不過你把我們煙花女子當垃圾,所以才會接近你、報復你,難不成你還當我愛你?如今我不過演了場小戲,你就一副心痛欲絕的模樣,該不會是你愛上了我,見不得我死?」
鄙夷地看著湛蒼難過的表情,她驀地大笑出聲。
「哈哈哈,如果是這樣,那我的努力總算沒白費,我真的成功地玩弄了你。」
听著她得意洋洋的話語,湛蒼發現自己竟然一點怒氣也沒有,只有滿腔的疑惑。
無情如他……他當真無情?若是無情,此刻的椎心之痛又該怎麼解釋?她說他愛上她,愛?難道這就是答案?
所以他才會在意她對自己的淡然,恨她對自己的欺騙,氣她曾靠在其它男人懷里,痛她此刻的蒼白與憔悴?
以往一切的煩惱、疑惑似乎全有了答案,然而腦子里依舊混亂不堪,看著那亟欲惹他惱怒、讓他厭惡的瘦弱身影,有一種想法在心里一閃而逝,他捉不住卻感到心髒痛得幾乎令他窒息。
「你曾說過要送我花……你原本打算送我什麼花?」顫顫的,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問出這個問題。
「那不過是隨口說說的,你竟然當真?真好笑。」許如茉譏誚低笑。
沒在意她的話語,他繼續問︰「那告訴我茉莉花的花語是什麼?」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的。」
湛蒼不信。
「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不耐地皺起眉頭,她瞪向他,「你很煩耶,雖然我是騙了你,但又沒偷你東西,你干嘛死賴在我面前?這里是我的病房,我不歡迎你,請你趕快離開,要不然我就要護士請你離開喔!」
聞言,湛蒼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啞聲說道︰「我還會再來,等我找到答案我馬上就來,你……」心很亂,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湛蒼把手一握,不給自己猶豫的時間,快速轉身離開病房。
湛蒼離開後,門外緩緩走來印滿心疼的身影。
「你這又是何苦?」移開覆蓋住手腕的掌心,單澄潞拿起一旁的酒精棉球擦拭上頭未曾停止溢血的傷口。
「澄潞……」看到好友,許如茉終于忍不住心中壓抑的悲傷,倒在她的懷里哭泣。
「如果愛他,為什麼不讓他知道?」
「我不能,我不能,他還有美好的未來,而我卻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別胡說!一定還有辦法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這家醫院不行,總會有醫院行的,我已經跟外國幾家醫院聯絡好了,如果這里真的沒辦法,我就帶你到外國的醫院去。」
仰頭看著為她心疼打氣的好友,許如茉想到自己也曾欺騙過她,眼里的淚水就愈淌愈多。「澄潞……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只要你好好養病,我要你快點好起——」
話還沒說完,單澄潞就感到懷里好友的不對勁,急忙抬起許如茉的臉,原本蒼白的臉此刻竟是青白冰冷。
心髒一個收縮,單澄潞立刻按下床畔的緊急鈴,然後才回首探視狀況。
「如茉,你怎麼了?回答我,如茉,別嚇我!來人啊,快來人啊!」
※※※
病情惡化得很快。
別說那些難懂的淋巴什麼的,說簡單點就是她的體力幾乎無法負荷基本的生活動作。
醫生說昏倒的次數會愈來愈多、愈來愈頻繁,而隨著昏倒的次數增加,病情惡化的速度也會加倍加速,所以要她小心控制好情緒。
沒有人可以確定她什麼時候需要住入安寧病房,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個時候就快要來到。
「你怎麼又瘦了?有好好吃飯嗎?」
看見來人,原本靜靜眺望風景的許如茉皺起眉頭轉過身。「你怎麼又來了?」
「我帶花給你看,你看,你房間陽台的茉莉花開了,花瓣的顏色是藍色的,你的實驗成功了。」
「是嗎?」淡淡地看了眼他手中開得燦爛的花朵,她沒多大興奮。
「我問過熊店長,他說這是新品種,世上還沒有人成功改造茉莉花的香味和顏色的基因,你這是首創,而且花瓣的顏色和葉子也不同于一般的茉莉,他說你可以拿去申請專利。」
「再說吧!」
「還是你要送給山上的花農?需要我幫忙嗎?」他記得她記錄簿上的一段話。
瞧了他一眼,她斂下眼睫,半晌後,才緩緩搖頭。「不用了。」
「既然如此,那我把它放在窗戶邊,讓你每天都看得到。」
湛蒼傾身,越過她的身軀將手上的茉莉花放到病床邊的窗台上。
靶受到他身上傳來的體溫,她微微一個側身,將兩人之間拉出一段距離。
察覺到她的細微動作,他心一緊,但還是裝作沒事地退到床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見她不說話,他便用輕松的語氣打破沉默。
「單澄潞呢?」
「上班。」
「那你干爹干媽呢?」他記得那對老夫婦。
「上班。」
「沒人陪你?」
「我不需要人陪。」她意有所指。
忽略她的暗示,他繼續問︰「那……你還好嗎?」
「嗯。」
「身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
說到最後,許如茉干脆「一言」以蔽之,然而她刻意的冷淡沒有打退湛蒼想攀談的意願,看著窗台美麗的茉莉花,他又開口,「有關茉莉花的話語……我問過熊店長了。」
沒想到他會詢問他認為無聊的花語,而且是他以前最討厭的花語,許如茉內心瞬間慌亂了起來,但她隨即用冷淡的聲音蓋過。「是嗎?」
「你是我的……沒想到小小的茉莉花竟然代表這種意思。」語畢,他捕捉到她眼里一閃而逝的慌張,更加確定心里的揣測,然而他還需要更進一步確定。
瞅了眼沒搭腔的人兒,他又問︰「你愛我嗎?」
許如茉聞言冷笑了一聲,「我說過,我接近你是為了報復。」
「報復我什麼?」
「瞧不起我們這些風塵女子,你樂意跟我們玩愛情游戲,卻鄙視我們的職業。」刻意加重「我們」兩個字,許如茉故意強調自己也曾是風塵女子。
「我沒有。」
他趕緊否認。
「你沒有嗎?那晚你發現真相後可不是如你說的沒有。」許如茉眼神譏誚,語氣冷漠,「我還記得很清楚呢,你說我骯髒,也後悔‘上’過我,像我們這種女人……你敢說你沒說過這些話?」
湛蒼內心充滿了後悔,于是立刻開口道歉,「對不起,那晚我是因為太生氣失去理智,因為我到霓夢的時候,看到一個男人抱著你,我嫉妒所以——」
「嫉妒」兩個宇讓許如茉內心一驚,大聲打斷他未完的解釋,「夠了!說過的話不可能再收回,解釋再多也沒有用,更何況我和你早就沒有瓜葛,你也沒有必要向我道歉。」
「不是的,我——」
她再次打斷他的話,「我很感謝你幫我把花送過來,現在我很累,想休息了,所以請你離開。」
「不要這樣,如茉,我是真的——」就在湛蒼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肩上忽然被人按了下去,轉過頭,赫然是笑得慈藹的老護士。
「她需要休息,你還是離開吧!」
「可是——」
朝他搖搖頭,老護士走到病床邊,扶著許如茉喂她服下幾顆藥丸,然後再緩緩地扶著她平躺至床上,並且細心地為她蓋好被子,一分鐘後,許如茉很快地就閉上眼沉睡。
「她……」見她連躺下都需要別人幫忙,湛蒼心髒一個收縮,臉色微微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