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動作這麼快!」男孩還沒回神,前襟就被撲來的中年男子給揪住了。
「小姐!你說的是小姐嗎?人在哪里?哪里啊?」高瘦的中年男人好不激動地搖著門外青影急問。
「別……別搖,快掉下來了……」
斑瘦的中年男人根本不听,揪著男孩的前襟猛問︰「廢話少說!小姐呢?小姐呢?」
「可能在我……我背上吧,所以……別搖啦!人快掉下來啦!」人要是不小心摔死了,就別把罪賴到他身上啊!
中年男子一瞥,干瘦的老臉瞬間亮了起來。
「真……真的是小姐,是小姐啊!」男子又哭又笑的,看起來快瘋了。「來人啊!快來人啊!小姐回來了,找到小姐啦!來人啊——」劃破天際的叫嚷響了起來。
沒多久,向吳府的前院多了一批人。人群里,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婦女以沖天炮的速度殺出人群,邊沖還邊喊︰「小姐……小姐,我的小姐在哪里?」
「老婆子,在這里哪!快來呀!」開門的中年男子向中年婦女猛招手。
「小姐,小姐,真的是小姐啊!」繼中年男子之後,靠近門邊的中年婦女也跟著發瘋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扯著嗓門直往後頭叫︰「快快快!快把小姐扶回房里,你去叫大夫,你去生灶爐,你去燒熱水,你去煮姜湯……」
寧靜的清晨就在一連串的命令下熱鬧了起來。
在人被接過後,青影正想轉身離去,卻被後面的一只手給拉住了。
「至于你……」
男孩看著眼前的大嬸,指著自己的鼻子,「我也要?」語氣頓了一下,「好吧!救人救到底,大嬸要我幫什麼,就說吧!」
「不,這位公子,你什麼也不用做……」看起來是很大的笑,但是卻蘊含濃濃的冷意,看得可愛中性的臉龐僵了一下。
「為什麼?」男孩逼自己笑著問了這麼一句。
「因為……」粗重有力的手一把將人拽進門里,眉毛還來不及畫的臉龐瞬間在青影面前放大。「你得到老爺面前把話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別吧!那個眼神……不是在懷疑他什麼吧?
「哼!苞我來!」
丙真是在懷疑他……唉!真是好心沒好報……
***
大廳里彌漫著一股沉重的壓力,直到一記輕悠的嗓音打破沉默。
「請問……我可以喝杯茶嗎?」男孩訥訥地問道。
「請。」
「謝……謝啦。」有些顫抖的拿起瓷壺,男孩幫自己倒了杯水,然後「咕嚕」一聲,听起來像是水下了肚,但是杯子卻沒被放下。
杯緣上頭,一雙褐色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看著死盯自己不放的黑眸。
嘖嘖嘖!這個人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鋒利到可以刺死人,否則不會這麼沒禮貌地一直盯著他不放,害他都不知道眼楮該往哪里放了,連心髒都不小心「怦怦」跳了起來。
好害羞……
向樽日坐在大廳中央,一個細節都不放過地打量幾步之遙的男子……男孩,就是這個人把蕖兒救了回來?所有一流探子都找不到的人,就是他帶回來的?
「請問閣下貴姓?」
「貴姓?」貴姓、貴姓,其實報出來也賣不到錢,真搞不懂多加那個字干嘛?增添尊敬的意思嗎?可是他又感受不到。
抬頭看了眼前一臉嚴肅的男子,尤其呀,從他嘴里說的,他更是感受不到。
「請問閣下貴姓?」向樽日無動于衷地又問了一次。
「那你又『鬼姓』啊?」話才說完,就接到殺死人的目光,于是就見可愛又中性的臉龐一本正經地說︰「去,你那是什麼眼神?瞧不起山東腔嗎?我可是『很尊敬』、『很認真』地在問你的名字耶!」
嚴峻的臉龐平靜無波,但是周遭的氣氛更沉了。
「敝姓向,名樽日。」低沉的嗓音緩緩地流泄,听得出來很是威嚴。「承蒙閣下護送舍妹回來,請問閣下貴姓?」他又問了一次。
「向樽日……比像豆腐好多了,」輕悠的嗓音喃喃,然後才大干回道︰「我啊,其實也很想告訴你我叫貴姓,不過我現在不知道耶!」男孩的臉龐浮上一抹無辜。
「不知道?」尾音上揚,听得出來里頭懷疑的成分很重、很重。
「就是不知道啊!」放下手上的杯子,男孩伸手抓了抓頭發,臉上還是笑。「有一天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什麼事都不曉得了,名字……可能就是那時候忘的吧!」
聞言,黑眸眯了起來。
「什麼事都不曉得?」
「對啊,包括名字、年紀、哪里人、長得帥不帥……全部都不記得了。」黝黑的手指著腦袋,表情有些傷腦筋。「這里空空的,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喪失記憶?
黑眸一瞬,更是緊緊鎮住眼前表情豐富的年輕臉龐,濃眉大眼是很直接的聯想,濃眉俊而不獷,大眼靈而不呆,搭上直挺的鼻梁和一張薄翹的嘴,可以看得出來將來會是個俊俏的男孩兒,但現在只是一個不到及冠之年的男孩。
如此輕輕年紀,應是還來不及練就城府,而愛笑多變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陰險狡詐,但是事關蕖兒被綁之事,大意不得,信輿不信,等蕖兒醒來再說。
沒有理會黑眸的盯視,輕悠的聲音還是不停的送出︰「不過我醒來的時候,恰好天上飛來一朵蓬松又軟綿綿的白雲,正巧我肚子餓得很,看著看著,害得我口水流了一地……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過了幾天,我發現自己竟然忘了名字,索性就把天空的白雲拿來當名字,白雲、白雲,你說是不是很有仙風道骨的味道?所以我這名字取得不錯吧?」
對于他一連串的話,向樽日只抓到一個重點,「白公子。」他禮貌性地點點頭。
「什麼白公子,叫我白雲,我取這個名字就是要人叫得我高興的,所以你得叫我白雲。」
真是稱得上霸道了,這世上敢在他面前耍霸道的人沒幾個,若不是他把蕖兒送回來,眼前這個人絕對被人架出去丟。
彷佛沒瞧見黑眸透露出來的危險訊息,他還笑著催促,「喂,你還沒叫我白雲,快叫啊!」
他身為侯爺,怎能容人如此無禮?向樽日開口就想糾正,但就在此時,一抹人影恰巧從外頭走了進來,截斷他欲出口的話。
「大哥。」向槐天朝自己的大哥打招呼。
嚴峻沉肅的表情一變,浮上一層關心。「胡大夫怎麼說?」
向槐天喜悅地回道︰「沒事了,體內的毒不是什麼難解的毒,雖然時間拖了久一些,可好在蕖兒吃了救命丸,抑制了毒素的蔓延,所以沒什麼大礙,只要休息個幾天,便可下床。」
「救命丸?」
「其實說是救命丸倒不如說是另一種毒,是診脈時意外發現的,可胡大夫一時間也查不出來那是什麼,只說那毒克制了蕖兒體內的毒,奇跡似地救了蕖兒的命。」說到這兒,向槐天笑得更燦爛了,雙掌合十,臉朝上拜著。「老天果然有眼,知道善良的蕖兒受了難,展了神跡救了她。」
向樽日不是不信神佛,只是這種事怎麼听也知道不是神做的,于是黑眸一轉,盯上一旁臉色不對的男孩。
「那是什麼毒?」他問得不清不楚,但是有一個人就是懂。
可愛臉龐上的無辜更深了,可一雙大眼卻是心虛地往下看,而且不敢回話。
「我問,那是什麼毒?」低沉的嗓音里有一定要問出答案的決心。
「我……不知道……」聲音壓得低低的,跟可愛中性的臉蛋一樣。
「不知道?」他的臉色平靜,但聲音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