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他收斂起笑容。「我只是很高興听見妳心情轉好,如此而已。」
雖然他表現得正經八百,但齊絮飛老覺得其中有鬼,卻又挑不出什麼毛病。
「昨晚我吃的那種菜在什麼地方?」既然挑不出毛病,只得辦正事。
「在農場的那頭,我們走過去。」馬季彌回道。
「好。」齊絮飛不疑有他的跟著他的腳步走,走了一小段路,便開始氣喘如牛。
原先平坦的草地,在經過一圈白色的柵欄後,開始轉陡,最後形成一個極大的坡度,對于她腳底下的高跟鞋來說,活生生是個折磨。
「還要多久才會到?」她喘呼呼地問馬季彌,這個混蛋還真是悠閑得令人討厭。
「快到了。」他笑得很無辜。「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所謂的「不遠」,端視各人標準而定,就馬季彌的標準,一千公尺不算遠,齊絮飛卻已經快累斃。
「呼呼呼,終于到了。」她的腳好酸,腳底好痛,不知道有沒有破皮?
「這就是五節芒。」
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齊絮飛還沒能來得及喘一口氣呢!馬季彌就忙著介紹,于是她只好將目光轉到他說的植物上。
「這就是──這就是五節芒?!」呆呆地看著眼前不起眼的植物,齊絮飛愣住,她辛苦了大半天就是為了它嗎?
「不然妳以為它應該長什麼樣子?」看她呆愣的表情,馬季彌啞然失笑。「光听名字也知道它是一種芒類,妳曾看過哪一種芒類長得漂亮的嗎?」
……話是沒錯啦,芒類大多長得不好看。不過……眼前的植物,也太過于平凡了吧!
「我只看到一堆草,我們昨天吃的東西在哪里?」她不是植物專家,但她知道他們昨天啃的絕不是這些葉子。
「就在妳眼前啊!」他笑笑。「這些葉子就是我們昨天吃的食物。」美味的野菜。
「但是……但是形狀和昨天不一樣……」惡夢成真,他們真的是啃這些葉子?
「當然不一樣。」他幾乎大笑。「我們吃的是它的睫部,這要動手剝。」
馬季彌抽出小刀割下一小撮五節芒,拿給她看。
「哪,就是這個地方。」他削掉頭尾,只保留睫部。「五節芒能吃的地方不多,有時一節芒稈只能一只手指的長度入菜,很費功夫的。」
昨天那鍋湯中,至少有幾十支五節芒,真難想象,他是像這樣一根一根將它們剝下來又洗干淨,一定很花時間。
想到他是為她才費這番功夫,齊絮飛的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暖意,臉也跟著燥熱起來。
「這種草真不起眼,大概也只有睫能吃。」為了抑制內心逐漸浮升的不安,齊絮飛開始胡認。
「不見得。」馬季彌有不同意見。「它的用處可多得很,不但睫能吃,葉子也很好用,是一種很有用的植物。」莫要小看它。
「真的嗎?」她盯著五節芒看,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它「有用」在哪里,不禁一臉納悶。
「真的。」馬季彌笑道。「不信我做給妳看……妳等一等。」
齊絮飛就只能呆立原地,看馬季彌拿小刀將芒草割下來,而後輕輕劃開寬厚的葉片,隨手一折,「咻……」一支簡單的草箭就這樣射出去,在不遠處落下。
「這就是你所謂的『很有用』?」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齊絮飛直覺得不可思議。
「不只啦!」他笑得更開心了。「還有……妳再等等。」
緊接著,他將剩下來的葉子編成一枚戒指,完成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套進她的中指。
「套住妳了。」他的眼光好溫柔。
霎時,他們四目交望,一種前所未有的氣氛流竄在他們四周。齊絮飛的心跳加快,身體瞬間變熱。這種感覺,像是戀愛的前兆,或是根本已經陷入戀愛,讓她驚慌得無以復加。
「不要開玩笑。」她直覺地將頭轉向他處,逃避他的目光。
「妳認為是玩笑嗎?」他輕松的問,帶笑的嘴角看不出他真正的意圖,讓人有如墜入五里霧。
「不是嗎?」她盡可能輕松以對,馬季彌只是專心看著她的側臉,然後淡淡說──
「妳認為是就是。」他模稜兩可的回答真會氣壞人。
齊絮飛當然也氣壞了,但她好象沒有什麼立場反駁。
「妳若不喜歡戒指,項鏈如何?」馬季彌用飛快的速度編出一條項鏈,往她的頸子套。
「也可以編成手環哦!」然後,他又用芒草編成一條手環,硬要幫她戴上,這次她不買帳,邊笑邊躲。
「不要啦,我不要戴手環。」她連同頸間的草煉一起扯掉。「你不要再編東西了,你那個樣子好象小孩!」
齊絮飛笑岔氣的想要拿走馬季彌手中的芒草,馬季彌不給,兩人搶成一團,又鬧成一團,笑聲響徹雲宵。
「哈哈哈……」
大笑過後,兩人肩並肩的坐在草地上,一起俯望斜坡,齊絮飛突然覺得心情好好。
「你怎麼不開一家專賣野菜的餐廳?我可以專文推薦。」想起昨天那桌豐盛的料理,齊絮飛忽地建議。
「謝謝妳的好意,我很驚訝。」馬季彌略帶驚喜的看著她,就他所知,她很少主動寫專文推薦某家餐廳,她根本是惜字如金。
「真的不錯嘛!」在他驚奇的目光下,她的臉都紅了起來。「我從沒吃過那麼特殊的料理,值得大力推展。」光煮給自家人吃,多可惜。
「我會認真考慮。」他允諾,她此時的臉龐看起來特別漂亮,好象一個女神。
「我們還有其它的菜要拔嗎?如果有的話就趕快走吧,免得太陽真的升上來。」察覺到他專注的眼光,齊絮飛試著挪開話題。
馬季彌仍舊看著她,有一分鐘的時間考慮要不要支起她的下巴,要她別再逃避,最後還是決定順從她的心意。
「那邊還有洋落葵,我打算摘一點回家煮湯。」他率先站起身,伸手將她拉起來,兩人並肩走著。
一路上兩人時而沉默,時而聊些不相關的話題,氣氛突然變得有點怪。
齊絮飛不安地扭扭身子,她也不喜歡把氣氛弄得這麼僵,但她實在不習慣和一個男人太過親近,尤其他又這麼有魅力……
「糟糕,小心!」
活該她想得太出神,在行經一處凹凸不平的山坡時,沒注意到腳底下的凹洞,腳一拐,整個人竟失去平衡往下跌,滑下山坡。
「啊──」她反射性的抓住手能抓得到的東西,結果抓住一撮五節芒草。
「不要動,Phoebe。」馬季彌臉色蒼白的命令她。「妳若隨便松動的話,手會被割傷。妳就保持現在的姿勢,我下來救妳。」凡是芒草類都有個特色,那就是葉子會割人,就像刀一樣。
「好。」齊絮飛強忍著痛,等馬季彌小心沿著山坡走下來將她拉回坡頂,沿路驚險萬分。
「妳的手受傷了,我們馬上回去敷藥。」清查她手的傷勢,馬季彌發現她被芒草割了好幾個傷口,決定立即返回處理。
「但是我們不是還要去采別的野菜?」洋落葵什麼的。
「不采了。」他的眉頭鎖得好緊。「先處理妳的傷口最要緊,其它的事,可以滾到一邊去。」他不在乎。
「哦,這樣啊……」他關心的語氣和緊張的神情,在在撼動了她的心。
齊絮飛偷偷地深吸一口氣,總覺得他的關心比芒草更危險,她都快感動到不能呼吸了。
回程的速度,遠遠比來的時候快。或許是下坡的關系,他們花了不到去程一半的時間,就回到木屋。一回到屋內,馬季彌立刻翻箱倒櫃地找出藥箱,細心為她清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