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隆……」
才走出電梯,侯衍就隱約听見吸塵器的聲音從各個房間傳來,顯示出這些清潔人員有多忙。
他拿著房務部經理給的分配表,找到薛海蕾負責的房間,卻意外的發現里面十分安靜,什麼聲音都未曾傳出。
奇怪,難道她不在里面?
侯衍好奇的推門進去,才發現,他的小隻果不是不在,而是累得睡著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哇,睡得這麼甜啊!」他走進房間,關上門,在她面前蹲下,歪著頭欣賞她流口水的「英姿」。
可憐,她一定累垮了。
伸手抹去她嘴角上的口水,侯衍的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柔情,看來稱職的女間諜也不好當啊!
「好好一個大小姐不當,居然跑來當間諜,真是!」他搖搖頭,半是責備、半是寵愛的模模她的頭,時光倒回到好久以前。
那是一段美好時光。
當時的水是那麼的藍,陽光是那般耀眼。蟬兒在夏日的樹梢間不斷地鳴叫,猶如酒店內外不間斷的人潮。
那年,他十七歲,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十七歲的他,雖然年少,但不輕狂,很早就確定了自己往後的人生目標。為此,他決定利用暑假時間到澳門去打工,為日後管理飯店做準備。
成行前,他做了一番功課,最後選定一家靠近海邊的酒店,就當時而言,它的設備算是不錯,各方面都有一定水準。尤其它的賭場,更是聞名于澳門,這對一心想發展賭場飯店的他來說,最具吸引力。因此他二話不說,透過種種關系,找到一個外場服務生兼救生員的缺,開始他的海外打工生涯。
在陽光的曝曬下,他原本白皙的肌膚很快地由白轉黑,變成閃閃發光的古銅色。本來就已經相當均勻的身材,也在終日的奔跑和游泳下,變得更加結實。由于酒店的生意相當好,所以他幾乎是成天跑個不停,連停下來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遑論是艷遇。
不可諱言的,他出色的外表的確引來許多女客的愛慕,其中有老有小,大小通吃。甚至還有大膽的女客,邀他到房間過夜,但都被他技巧的一一回絕了。
在他的心中,他來澳門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觀察別人的酒店並從中學習經營技巧。除此之外,他沒有興趣也不想惹麻煩,沒想到卻在一個小女孩身上翻船。
這個讓他翻船的小女孩,就是薛海蕾。
回想起往事,他忍不住伸出手,捏捏她的面頰,彷佛又回到那個夏日。
她一踏進飯店,他就注意到了。雖然已經事隔多年,但她那雙靈活的大眼,隻果般泛紅的雙頰,甚至是不滿嘟嘴的模樣,都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也讓他蟄埋多年的心情,再一次起伏。
他當場愣在原地,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直到她氣憤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他才想到該做點什麼,至少不能就這樣讓她走掉。他立刻上前去阻止她,話還沒說呢!就被她粗魯的胳臂打到鼻子,險些斷掉,然後她又莫名其妙的昏倒,故事因而從此開始,一直發展到現在。
想到他們重逢的場景,竟是由暴力開始,侯衍忍不住又搖搖頭,笑了出來。
也許她就是這點吸引他吧!她天真無邪、做什麼事都大剌剌的,就算是強迫她穿上洋裝也一樣。
他還記得,她穿著洋裝,偷偷跑到廚房,看著雞腿流口水的模樣……
她好想吃雞腿哦!
身穿粉紅色洋裝,踮高腳趾頭,薛海蕾像只壁虎巴著高高的流理台,想盡辦法拿到離她尚有一段距離的烤雞腿。
她爹地說,一個有教養的小淑女是不可以啃雞腿的,因為那太粗魯,不像一個小淑女應有的行為,可是她真的好想吃哦!
黃澄澄的雞腿,挾帶著四溢的香氣,勾引她的視線。她拚命伸長手,還是拿不到她想要的烤雞腿,她的表情沮喪極了。
就在她以為她永遠拿不到雞腿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只大手,把她想要的雞腿拿到她面前。
「哪,拿去。」
大手的主人,聲音有些調皮,彷佛在嘲笑她個子小似的模模她的頭,她覺得好氣。
「謝謝。」她接過雞腿,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大啃起來。
「妳的動作這麼粗魯,不像是小淑女應有的行為哦!」
那個人除了拿雞腿給她啃之外,還兼消遣她,讓她很不服氣。
「又不是我自己想當小淑女的。」她一面啃雞腿,一面舌忝手指頭。「是我爹地逼我當的。」她又連忙補充一句,貪吃的模樣可愛極了。
那人見狀格格笑。
「當心把洋裝弄髒哦!」那人警告。
「沒關系。」她的手伸得長長的。「再給我一只。」
「妳喜歡吃雞腿嗎?」那人果然又拿一只雞腿給她。
「嗯。」她點頭,紅通通的小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
「那我以後每天都偷一只雞腿給妳吃,好不好?」
「好。」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每天都在廚房外頭等待,穿著洋裝大啃雞腿。
說來奇怪,那人算是她的大恩人,可是她卻不記得他的長相。她只知道,他很高,皮膚很黑,牙齒白到可以去賣牙膏,這就是她對他全部的記憶。
想想看,她還真無情。
那個人對她那麼好,冒險偷雞腿給她,可是她對他卻沒有絲毫印象,腦海中只記得一張俊美的臉孔……
嚇,是侯衍?!
好不容易才自夢境中月兌身的薛海蕾,一睜眼即看見侯衍的臉橫亙在她面前,驚訝到無以復加。
「嗨,是我。」他朝著一臉錯愕的薛海蕾擺動手指。
薛海蕾只能張著嘴,看他頑皮的動作,他那個樣子好象寵物訓練團的總指揮。
「你、你在這里做什麼?」她不明就里的揉揉眼楮,看在侯衍的眼里,真的就像一只小狽。
「看妳啊!」他模模她的頭,她揉眼的動作立刻停住,眼楮瞬也不瞬。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每當他模她的頭的時候,就會產生這種不合理的反應,真奇怪。
「你干麼看我?」她困惑的看著他,靈巧的眼楮眨個不停,感覺上十分迷惘。
「因為妳長得很像我認識的某一個人,所以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他解釋。
「我長得很像你認識的人?」她愣住。
「是啊!」他伸手將她臉頰邊的頭發撥開,她卻很不愉快。
「那個人是誰,我認識嗎?」她忍不住要這麼問,因為她看得出他十分喜愛她,心里難免嫉妒。
「我想妳不認識。」他搖頭。「但妳們長得很像,像到我幾乎以為妳們是同一個人。」他呢喃。
「我們不會是同一個人,我就是我。」薛海蕾氣呼呼的鼓起面頰,生氣全寫在臉上。
「嗯哼。」他完全同意。
「我是獨一無二的,這世上沒有人能代替我。」接著她又鄭重的宣言,嚴肅的模樣,惹得侯衍忍不住笑出來,
「我知道妳是獨一無二的。」他微笑保證。「妳就是妳,這世界上沒有人能代替妳,我明白妳的意思。」
這等于是把她之前的說法,重新整理一次。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她根本沒有權利這麼激動,他不過是將事實講出來而已。
為此,她尷尬的低下頭,才發現自己之前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覺。
「對不起,我睡著了!」她尖叫地站起來。薛海蕾妳這個大笨瓜,竟然在上班偷懶時被老板逮到,現在該怎麼處理?
「沒關系,注意我們的--」
「頭!」
砰地一聲。
兩人在同一時間互相撞擊彼此的額頭,撞完以後哎哎叫。
「好痛。」顯然侯衍的頭殼比她硬,撞得她頭暈眼花,搖搖晃晃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