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我幫你包扎。」韓寧兒拾起地上的尖刀,抽出雪白的床單,當場就做起克難的紗布來。
「不礙事的,只是一點小傷。」用不著大驚小敝。
「不行,傷口會發炎。」她堅持要幫他包扎。「受傷後如果下立即包起來,很容易細菌感染。」
韓寧兒—面將手中被單切割成條狀,一面包裹他受傷的手腕。法蘭西斯柯平靜地看著她嫻熟的動作,難忍心中好奇。
「你似乎很熟悉這種狀況。」他指受傷。
「習慣了。」她聳肩。「干我們這一行的,經常受傷,練習的機會當然比別人多。」也比別人熟練。
「但干你們這行的也有好處,至少能夠保護自己。」他不覺得情形有她說的那麼糟。
「也對。」她不否認。「我們是比一般人還更能保護自己一點。」但這也需要長期訓練,絕非一蹴可成。
「哪一天也請你教我一些基本的防身術。」法蘭西斯柯要求道。
「好。」韓寧兒點頭。
沈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只剩下布條撕裂的聲音。
「現在你一定認為我是色鬼。」法蘭西斯柯苦笑打破沈默。
「我沒有這麼認為。」她聳肩,眼神卻隱瞞不住。
「說謊不適合你,寧兒。」他一口咬定她的想法。「你不是一個擅于掩飾的人,為什麼不把你心中的委屈痛快地說出來?」反而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沒有什麼委屈。」她沒有資格。
「騙人。」他注視她一直低著的頭,和他腕間快卷成棉花糖的白布。「你氣我為何隨隨便便跟人上床,還要你在門口站崗。」
「這是我的工作,我本來就是你的保鏢,隨你指派。」她仍舊堅持她沒委屈。
「是嗎?」他霍然支高她的下巴。「那為什麼你的眼眶是紅的?」
原來她的眼眶是紅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經泛出淚水,她還以為是夜風的關系。
「我的眼楮過敏。」她隨便找個藉口逃避。
法蘭西斯柯只得深深的嘆息。
「寧兒啊!」他對她的倔強沒轍。「本來我以為‘奧泰羅’能啟發你一點什麼,如今看來也是白搭。」仍舊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
「我並沒有你想的這麼,我是故意讓露薏莎搭上線,因為我懷疑她是對方派來的殺手。」他無奈的解釋。
「露薏莎?」
「那個殺手的名字。」他又嘆氣。「早在歌劇院的時候,我就懷疑她的動機並不單純,接近我有其他目的。」
「但我以為這只是個單純的周末獵艷。」西方人多半如此。
「獵艷獵到歌劇院來?我下認為。」他挑眉。「結果就如你所見,她的確有其他目的,只是我運氣好,有個厲害的保鏢,幫我躲過這一劫。」
「但是如果對方想殺你,過去幾天有的是機會,為什麼單挑今天?」韓寧兒並沒有被他的贊美沖昏頭,仍舊存疑。
「因為,」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今天我才接到電話,確定‘摩斯計劃’不會進入二度表決,我要在第一關就把它擋掉。」絕不讓它有再次闖關的機會。
「你的意思是,先前他們沒有動作,是因為還在觀察國會的動向?」她很快捉出重點。
「聰明。」他笑著點頭。「畢竟派遣殺手也需要一筆為數可觀的費用,我想贊諾比那個吝嗇鬼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輕易出手的。」成本太大,失敗了劃不來。
「你真的在玩命。」了解到他所做的事有多偉大,她不禁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不好意思。
「只要你能了解真相就好。」他輕撫她的面頰,溫柔的說。「為了查出幕後的主使人到底是誰,我不得下演出今晚這出戲,也害你受委屈了。」
「我一點都不感到委屈,相反地,我覺得很抱歉。」她咬住下唇搖頭。「而且,我……我好像漸漸了解奧泰羅的心情了。」為了嫉護而瘋狂,又為了瘋狂而殉道,最後死在愛妻身邊。
「但我不希望你是個殉道者。」他很高興她了解他帶她去觀賞歌劇的用意,卻不願意她落得同樣下場。
「嗯。」地點頭,承諾她盡量做到。
法蘭西斯柯滿意的執起她的手,放入自己的臂彎中,像對赴宴完畢的夫婦,走出飯店的大門。
火鳥歌劇院的燈已滅,只剩奧泰羅百年不滅的靈魂,透過紅色的簾幕,輕輕唱著︰「歡慶」那迷人的詠嘆調。
第七章
孔塔里尼府邸中傳來陣陣程度不一的輕喝聲,蕾絲花邊的窗簾,’飛揚在半拱形的窗台上,好似在為房間內的人加油般簌簌飄動。
穿著簡便的韓寧兒與法蘭西斯柯,此刻正在空出來的房間內勤練防身術。房間里面的家具已被搬空,騰出來一大片空地,剛好用來健身之用。
他們都有共識,往後敵人一定會使出各種花招來逼法蘭西斯柯就範。因為他是反對「摩斯計劃」最力的議員,也是居中協調的要角。而以目前的情勢來看,他又不可能妥協,唯一的方法就是除掉他,省得日後礙眼,造成麻煩。
為了不讓敵人的計劃太容易實現,她和法蘭西斯柯都同意他最好多少學一些防身術,也許哪一天真會派上用場也不一定。
「那麼,我們就從連環擒拿開始。練習好了,請多指教。」韓寧兒老師,這回總算能夠重執本業,開堂授課。
「請多指教。」法蘭西斯柯也很有禮貌的頜首,等待他最尊敬的角色,助他重溫兒時舊夢。
「學會有糖果嗎?」他最懷念的還是幼稚園時期那些獎賞,那滋味真是奸極了。
「沒有糖果,你就不學了嗎?」她反睨他。
「學,當然還是會學。」他嘆氣。「我只是想要幾顆糖果而已。」
韓寧兒不知道他和糖果有什麼淵源,但覺得他那副眼巴巴的樣︰產很好笑,比她幼稚園的小朋友更像小朋友,只不過她那些學生沒有他這麼帥就是了。
如果你表現不錯,我還是會考慮給你幾顆糖。」半晌後,她說道。
「真的嗎?」他的眼楮瞬間亮起來。「如果我表現好,你就答應給我糖果?」
「嗯。」她點頭。
「不可以說謊哦!」他笑得跟小孩子一樣開心。「我一定會好好表現,來吧!」
說時遲,那時快。
一秒前才像個小孩的法蘭西斯柯,下一秒鐘又變回穩重的大人,用著沈著的語氣要求她快快擺出架勢,他迫下及待的想學了。
奇怪的男人。
左手捉住他的右手腕,同時舉起右手,韓寧兒發誓他是她所見過最捉模不定的男人。
他一會兒像小孩賴著她要糖果,一會兒又像個精明干練的政治家計算著他的每一步,教人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你干麼捉住我的手?」法蘭西斯柯沈下聲問。她正將他的四根手指向下彎曲,大拇指掃在他的拇指以下,左手緊掃住他的手腕。
「因為……」她朝他甜甜一笑。「我想把你扳倒!」
只不過一秒鐘的時間,法蘭西斯柯便發現自己躺在地上,摔個四腳朝天。
他站起來。
「你是怎麼做到的?」動作如此迅速。
「很簡單,像這樣。」她教他。
原來,所謂的連環擒拿,道理其實很簡單。只要抓住對方的手腕及手指,再施以適當的加壓,左右手一起使勁,向下扭壓對方的右手腕即可。但是位置要抓對,一旦弄錯,很可能給對方帶來反制的機會。
「再教我一次。」法蘭西斯柯是個求知欲很強的學生,下喜歡做事做到一半,要求務必學會。
韓寧兒樂于重復示範,難得遇見有天分又肯上進的學生,她當然使出看家本領。